唐小北看着木牌，眼睛瞪得滾圓。
“想換三兩小米，還得是用料足，超過一斤重的好刀，如果是用了很多年，快要磨沒了的舊刀，連三兩小米都換不到。”大劉說道。
“這不是明搶嗎？”唐小北氣憤說道。
“要不然他們準備這麼多人幹什麼？”
大劉嗤笑着瞟了一眼棚子。
一個小小的棚子，只有三袋小米，竟然足足有十多個帶着刀的大漢看守。
發現金鋒他們過來，大漢們一個個都提起刀，如臨大敵。
本來圍着攤子的百姓，也紛紛散開，站在遠處圍觀。
一個看起來管事的中年人提着褲子從樹林裏鑽出來，身後跟着一個頭發散亂的婦人。
婦人以前生活應該不錯，皮膚不像普通百姓那麼黝黑，也沒有那麼瘦，看起來頗有幾分姿色。
出來後，有些畏懼的看了金鋒等人一眼，然後眼巴巴的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不耐煩的從袋子裏抓了兩把小米倒進竹筒。
可能覺得兩把有點多了，又往外倒了一些，然後才把竹筒扔給婦人。
婦人撿起竹筒，捂着臉走了。
打發走婦人，中年人小跑到金鋒面前，一臉諂媚的問道：“這位先生，您有事嗎？”
說完，還故意拍了拍旁邊的柱子。
柱子上掛着一面旗子，旗子上繡着一個“廖”字。
金鋒明白，中年人這個動作是在提醒他，這是廖家的攤子。
別說金鋒不知道什麼廖家，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冷着臉說道：“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們是怎麼打劫的！”
“先生說笑了，我們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怎麼能說是打劫呢？”
“一把菜刀換三兩小米，也是你情我願？”
“先生你只管去打聽，我們從來沒強買強賣過，都是百姓自願來換的！”
中年人狡辯道：“絕對你情我願！”
“你們的確沒有強買強賣，只是趁火打劫罷了。”金鋒冷笑：“這兩者有很大區別嗎？”
對方在這裏支攤換糧，就是知道很多百姓走到這裏，帶的糧食基本上都喫光了，再不用值錢的東西換糧食，可能明天就要餓死。
都餓死了，再值錢的東西也是別人的。
所以爲了活下去，百姓不得不咬牙兌換。
“先生，您到底要做什麼？”
中年人察覺到金鋒語氣不善，臉上諂媚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您要是歇歇腳，我們好茶奉上，您要是想做別的，我得提醒您一句，這是廖家的攤子。”
“廖家？沒聽過！”金鋒搖了搖頭：“你撂廖家的牌子，是在威脅我嗎？”
金鋒知道，這樣的攤子在川蜀肯定還有很多。
他只是來看看怎麼回事，並沒有想着把這裏怎麼着。
但是中年人說話的語氣，讓金鋒本很不爽。
可悲的是中年人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依舊皮笑肉不笑說道：“先生如果覺得我在威脅您，我也沒有辦法。”
“這麼說，你是承認威脅我了？”
金鋒微微點頭：“大劉，把這個攤子給我砸了！”
一路上看了那麼多悲慘的百姓，金鋒本來就很壓抑，現在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爲了防止金鋒繼續裝作聽不懂，還直接明說了東家是縣令。
“作爲縣令，不想着爲民做主，卻在此地趁火打劫！”
金鋒一聽更憤怒了，冷聲喝道：“大劉，給我砸！”
“是！”
大劉答應一聲，上前踹翻了棚子裏唯一的木桌。
中年人可能平時狗仗人勢作威作福慣了，看到大劉真敢動手砸攤子，也怒了，衝着那羣打手吼道：“你們沒看到有人鬧事嗎，還愣着幹什麼，給我打啊！”
“廖管事，他們聽縣令的名頭還敢砸攤子，恐怕不是一般人啊！”
有個打手小聲提醒道。
開玩笑，金鋒帶的鏢師一看就不是善茬，人數也遠超他們，他們往上湊不是找揍嗎？
“只要到了本縣地界，是龍得給老子盤着，是虎得給老子趴着！”
中年人吼道：“都給我打，往死裏打，出了什麼事，東家擔着！”
打手都能看出金鋒的身份不簡單，中年人怎麼看不出來？
只是出來前廖縣令特意交代過，不管是誰鬧事，都不能認慫。
對於權貴們來說，現在就是發財的好機會，誰家支的攤子多，誰家賺的就多。
所以中年人以爲金鋒他們是別家權貴派來鬧事的。
這個路口是出川進川最大的幾條官道之一，也是油水最多的攤子之一，他要是被金鋒嚇幾句就撤了攤子，回去他這個管事就當到頭了。
反正出了事有上面的主子扛着，出力打架的又是打手，中年人怎麼可能認慫？
可惜，他猜錯了金鋒的身份。
中年人都這麼說了，打手們就算再害怕，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上衝。
大壯他們之前也是百姓，自然對這些權貴的爪牙沒有好感，一看他們還敢還手，都不用金鋒交代，一窩蜂的撲上去，把打手們打得鬼哭狼嚎。
等鏢師們撤回來，已經沒有一個打手還能站得起來。
中年管事也沒躲掉，直接被大劉打斷了兩條腿，疼得在地上來回打滾。
“先生，在後邊發現了五車鐵器和一車小米，怎麼處理？”
猴子湊上來問道。
金鋒瞥了一眼猴子沒有答話。
“平時就你鬼點子多，現在怎麼傻了？幾車破銅爛鐵，咱們也帶不走，送到那邊，倒在地上，百姓誰願意撿誰撿就行了！”
唐小北看出金鋒心情不好，沒好氣說道：“這種小事還用得着來問相公嗎？”
“明白了！”
猴子也終於看出金鋒臉色不對，趕緊開溜。
“走吧！”
金鋒看着遍地慘嚎的打手，以及被砸得亂成一團的攤子，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以他的身份，欺負一羣狗腿子沒有任何成就感，心裏反而更加煩躁。
因爲他知道，現在川蜀到處都是這樣的狗腿子，到處都是這樣趁火打劫的攤子！
他不可能一個個去砸，一個個去打。
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從權貴下手。
解決了權貴，纔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