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三爺走在前面，一臉興奮的給金鋒帶路。
雕刻車間的內部構造和紡織廠差不多，四周是四堵牆，中間立上柱子，外面再加上一個頂，就是車間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周圍的牆壁上，每隔一丈就有一個大洞。
雖然用木板暫時堵上了，但是爲了採光，木板上鑿了不少窟窿。
此時不少工人都聚在木板下邊用小刀雕刻模子。
雕一會兒，就要伸手在旁邊的爐子上烤烤手。
不少工人的手指頭都凍壞了。
“玻璃還沒弄好嗎？”金鋒皺眉問道。
因爲戰爭，金川商會在江南和京城的分店都撤了回來，重點發展川蜀和秦地。
在這些地方再賣水玉珠圈錢就不合適了。
所以金鋒正式成立了玻璃車間，生產玻璃。
也因爲如此，設計造紙廠和印刷廠的時候，金鋒都留下了很大的窗戶。
可是現在窗戶上卻沒有安裝玻璃。
冷風順着木板上的小洞，呼呼往裏吹。
“還沒有，”關三爺搖頭：“聽說一直做不出大塊的。”
“你們再辛苦幾天，等下我去玻璃廠看看，儘快把玻璃給你們安上。”
製作各種玻璃製品，平面玻璃是個很大的門檻，比製作玻璃珠子難多了。
金鋒前段時間一直在秦地，沒辦法親自回來指導，製作玻璃的幾個工人一直沒有成功。
“哎呀，姑爺這麼說就見外了。”
關三爺笑着說道：“前些年姑爺沒開廠子，村裏人爲了在冬天找口喫的，經常在雪窩裏一刨就是大半天，跟那時候比起來，現在的日子每天都是過年。”
“以前那是沒辦法，現在條件好了，總不能還凍死人吧？”
金鋒隨口說了一句，停在一處窗戶下邊。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兒，也坐在火爐邊上，認真刻着什麼。
小女孩兒極爲瘦弱，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十個手指有八個都凍得和胡蘿蔔一樣，但還是盡力拿着小銼刀，一刀一刀認真打磨模具。
“三爺，這裏怎麼有孩子？”
金鋒皺眉問道。
剛開始辦紡織廠的時候，他還允許村裏的孩子去廠子裏幫忙，後來他手裏不缺錢了，就徹底放開了學堂。
不管是西河灣關家灣，還是外來工人帶來的孩子，都能在西河灣學堂免費讀書，免費喫飯。
如今西河灣學堂已經有了兩百多學生，分成了大中小三個班。
教書的女老師也增加到六個人。
村子裏現在基本已經看不到童工了。
看到這個孩子，讓金鋒很意外。
“這孩子叫豆豆，爹孃被党項人抓回去後，都死在路上了。姑爺打下党項後，她和哥哥就跟着大部隊來咱們西河灣，找個活路。”
關三爺指了指小女孩兒身旁：“豆豆旁邊那個小夥子就是她哥哥，叫李迪，他們家以前就是做雕刻，給人雕刻門匾牌位什麼的。
李迪不光認識字，雕工也非常厲害，比很多老木匠都好，還細心，他雕出來的模板又快又好，唐廠長看了都豎起大拇指誇讚。
金鋒這時候才發現，在小女孩兒旁邊還坐着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
因爲剛纔一直低着頭幹活，金鋒沒有注意到。
“哥哥留下來可以，但是你們把小女孩兒也叫過來幹什麼？”
十三四歲在封建時代就可以當大人用了，何況李迪也是印刷廠目前急需的人才，關三爺把他留下來，金鋒沒什麼意見，大不了回頭多給一些工錢，再幫兄妹倆安置一下就好了。
“姑爺，不是我讓豆豆來的，是這孩子在党項被人欺負狠了，嚇壞了，見了外人就害怕，你說話聲音大一點，她就給你磕頭。”
關三爺嘆息道：“本來我把她安排到了學堂，可是村裏那些猴孩子故意逗她磕頭，迪迪沒辦法，只能把她帶在身邊，刻好模板後，讓豆豆幫忙修理毛邊。
豆豆其實十一歲了，就是在党項喫得不好，個子沒長起來，看起來跟七八歲差不多。”
“也是個苦命人。”
金鋒嘆息一聲，走到兄妹倆旁邊，低頭看着兩人面前刻好的模板。
不得不說，李迪的雕刻功夫的確很不錯，刻出來的模板字跡工整清晰，一看就是練過的，比旁邊一個村民刻得好太多了。
李豆豆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旁邊，弱弱地擡頭看了一眼。
發現金鋒腰上帶着匕首，李豆豆直接從凳子上跳下來，跪到金鋒腳下。
正在認真幹活的李迪聽到動靜，終於放下刻刀，擡起頭來。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要把妹妹拉起來。
但是看到金鋒，又看到陪在一旁的關三爺，以及跟在後邊的關曉柔和九公主，李迪沒有去拉妹妹，反而迅速整理衣服，也跟着跪了下來。
“草民李迪拜見國師大人！多謝國師大人救命之恩！”
說完，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
哥哥磕頭，妹妹也跟着磕。
“快起來！咱們西河灣不興磕頭。”
金鋒趕緊伸手拉起兄妹倆，同時好奇問道：“小夥子你以前見過我嗎？”
讓党項釋放中原奴隸，是他下的命令，所以金鋒很清楚，中原奴隸是跟着党項人賠償的戰馬牛羊徒步返回的。
他從川蜀去秦地的時候，第一批奴隸還沒走出草原呢。
按理講，李迪應該沒見過自己纔是，可他是如何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呢？
“草民福薄，以前從未有幸見過國師大人。”
李迪躬着身子，文縐縐回答。
“那你是怎麼一下子就認出我來的？”
“因爲除了您，我想不到還有誰能讓陛下、三爺和夫人陪同出行。”李迪回答。
金鋒恍然，忍不住誇讚道：“小夥子腦子轉得倒是挺快。”
“姑爺你不知道，當初党項王城打開，其他中原百姓都不敢出門，李迪是第一個帶着妹妹衝出來的。”
關三爺笑着說道：“一同從草原回來的百姓，還有押隊的鏢師兄弟，回來都誇李迪聰明勇敢，是個小大人！”
“好樣的！”金鋒拍了拍李迪的肩膀：“以後放心在印刷廠好好幹，再也沒人會欺負你和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