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幾位都來得早,長公主特令比試早行。諸位,現在可自行入列,開始着手。”司膳大人也不管他們方纔在吵什麼,下令後便坐在案臺上,目色沉肅。
銅鑼敲響,預示比賽正式開始。
太監們將所需的材料,一袋又一袋拿上來,還用托盤呈上了做花樣所需要的模子跟刻刀。
文蕪看也沒看一眼,她做花樣從來就不需要任何道具。
她的手就是最好的利器!
熱騰騰青煙冒出,各家公子都是換上了自己的廚服,文蕪則沒有穿。比試開始得太過突然,她必須要看着燒水,不能讓水煮老了,所以根本沒時間去換。
其他五大家族的公子,他們都是趁着燒水的時候換得衣服,對他們而言,只要水燒溫了能和麪就好。真正要將糕點做的好喫,這一點水的溫度根本無關緊要。
“難爲文姑娘辛苦做了廚服,沒想到竟是浪費了。”蘇桂平提起一點買份,直接用手就稱量出了需要的分量,根本不用秤。
文蕪頭也沒擡,任由蘇桂平的冷嘲落在地上。
“蘇少爺,寡婦門前是非多,你可少說幾句吧。別還沒說清呢,就把名聲給壞了。”聶豪挑眉看着好戲。
這一句話是羞辱了兩個人。
“比試期間,禁止交談。”太監在厲聲輕喝。
文蕪鬆了口氣,好在太監出聲了,不然她豈不是要被這幾個嘴碎男人給煩死。
她輕\/揉麪團,手中在麪糰中打着圈,看上去像是在攪拌着清水,動作輕柔利落,十分順滑。
這和麪的手法劫走一致,無論是滾過厚的地方還是薄的地方,那麪糰在她手下顯得很乖巧聽話。
“大人,文姑娘的功夫看來相當紮實啊。”長公主掌廚已是坐在了邊上的席位上,看着那和麪的手法,心中也是不禁微顫。
若讓他來做的話,未必能做得如文蕪那般好。
司膳大人捻鬚微微點頭。
早在街區比試的時候,他就已留意到這個脫穎而出的女子。這近看之下,果然還是有過人的功夫,能進決賽並非僥倖。
溫水揚起,如緞帶般落在案上,瞬間被面團吸收入內。文蕪的一舉一動都與衆不同,那五大家族的少爺所做的都相差無幾。
對比之下,文蕪令人眼前一亮。
蓮蓉入心,以面合之。麪糰白皙如帶,在文蕪手中輕捏了兩下便是成形,沒有一絲皺褶。
六道青煙在空中升起,偏院內的溫度也升了許多。
不多時,六份花樣不同,香味也各異的蓮蓉酥便出籠了。
今日的品鑑官只有司膳大人跟長公主御廚,這兩位是本朝最具有資格品鑑的人,他們絕不會出現意見的分歧。交給二人投票,足以選出實至名歸的魁首。
其餘家族少爺都是自信滿滿,看着文蕪滿目鄙夷。
“想不到文姑娘的手上功夫倒是練得紮實,就剛纔看來,你與蘇家閔家已是不相上下了。”聶豪在兩位大人品鑑時,又是忍不住開口打趣。
沒想到在衆人埋頭苦幹時,聶豪卻小心翼翼觀察着四周。看來他能做到進入決賽,絕不是憑着家族門楣。這細緻入微的觀察,已是在其他家族的公子之上。
蘇桂平心中不悅,但見文蕪的糕點清新細膩,白\/面無暇宛若一塊精緻的白玉,忽而也是沒了話說。
若不是和麪手法精湛,怎能做出那麼幹淨的糕點。聶豪說跟他不相上下,但單看着糕點,他在基本功上就已敗了。
心虛之下,他也沒有多做反駁,只是看着臺上。
文蕪見蘇桂平不說話,她也無需多言。其餘各家族的公子也都在看着臺上的品鑑官,她也是掃了一眼臺上其他人的蓮蓉酥。
只看了這麼一眼,她的嘴角就已勾起笑意。
六碟十八塊糕點陳列桌上,司膳大人跟掌廚自然不能都吃了,掃了一眼後,兩人是對視看了看對方。
這眼神對上,兩人又是都笑了。
他們在這一刻似是形成了默契,同時擡手伸向了同一個碟子。
那是文蕪的糕點。
臺下五大家族的公子見了,猶如被驚雷擊中,臉色徒然大變。
司膳大人跟掌廚各自輕嘗一口,眼眸忽而是都亮了。彼此對視中,笑意更是舒展開來。
“本官宣佈,第一輪,文氏勝!”司膳大人沉聲開口。
文蕪輕笑,繞出席位上前福身:“謝大人。”
“大人,你連其他糕點都還沒嘗,這就論定勝者不覺得太草率了嗎!”聶豪最先一個急了。
蘇桂平抱拳輕聲道:“大人,我等自問手藝不如先輩,也深知司膳大人嚐遍天下美食,見解獨到。還請品鑑我等手藝,說出個缺陷不足來,我等也好改進。”
文蕪眉目不動,勝負已分,他們再怎麼掙扎也無用。
“水過則老,不足則僵。這句入門的話,難道你們先輩沒有教授過你們?”司膳大人冷冷低語,目中已是浮出幾分不滿。
煮水乃是做糕點的第一步,別說是世家祖傳,就是隨便找個茶攤,做學徒的都知道。
蘇桂平等人聽不明白,他們的水並沒有完全燒開,只略滾便停了火。他們這麼做的時候,族中長輩從未說過錯,街區賽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比的。
一時間,他們都是滿面茫然。
“文姑娘將水煮的熱而未熱,停火時只是冒起淡淡青煙。此時的水甚是清冽,未因熱力而失去其柔性。和麪時手法剛柔並濟,將那麪糰和的是一點斑駁也無。就單論這兩個細節,你們就敗了。”
司膳大人一針見血,還是獨到。
煮水是文武練了將近三年的功夫,全憑個人的悟性,這是怎麼教都教不來的。至於那和麪的手法,她更是練得不知道手臂抽筋了多少次,至今她每天都要抽出半個時辰來練習。
這份辛勞付出,其他五大家族的公子根本不配與之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