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座位距離稍遠,本是互不打擾,偏偏蘇常開了聲,語氣還甚是不客氣。
文蕪見蘇家既來挑釁,那她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街區比賽我贏得百姓舉薦,勝了有祖傳手藝的陳家。八強之戰,我亦是勝了聶家閔家兩位糕點大族,敢問蘇二少爺,我運氣好在何處?”
若是算上她自己的那條街道賽,那就是足足晉級了三輪。其中街區賽跟入宮比試的八強賽,那都是有司膳大人跟御廚陸大人在,在衆多參賽者中選了她。
如果說她運氣好還能好上兩次,那就是司膳大人跟陸大人爲人不正,有意偏袒她。
文蕪這話聽起來平靜無波,實則綿裏藏針。
要麼蘇常承認她技藝過人,有着一定實力,要麼就得給那兩位大人潑一盆髒水。
“你的手藝也不過就是三等酒樓的水準,不過靠着迎合了宮中后妃的口味而得勝。說白了,你就勝在你是個女人,更瞭解女人的口味罷了。”蘇常冷哼一聲,沒有跳入文蕪的陷阱中。
文蕪眯了眯眼,低聲道:“你怎知那第三位品鑑人是后妃?”
在太后親臨之前,該沒有人知曉是后妃纔對。除了長公主之外,還有許多公子皇子也都住在後宮。
蘇常忽而面色一變,如吞了顆紅棗,說出不話來。
“宮中太監的服飾乃是一等太監,能有此等太監伺候的必然是宮中后妃。”蘇桂平冷然低語,替弟弟解了圍。
除了長公主跟太子之外,其餘後宮中人只有皇后太后還有寵妃能得一等太監。
文蕪冷冷一笑:“敢問蘇少爺是如何得知那人是一等太監的?莫非在這前幾年的比試裏,都有後妃參與?”
據她所知是沒有的,要不是這一次比試能得長公主召見,她也不會爲了打響名頭而來參加這次比試。
蘇家雖然多年參賽,這兩年還奪了魁。但那都是司膳大人在主導,跟宮中后妃根本無關。
“文姑娘,蘇家祖上可是險些做過宮廷御廚的。你可不要小看了蘇家,宮人的服飾如何,我們小時候都聽先人提過。”蘇桂平乾咳一聲,說完話便別過了頭。
文蕪也不再追問,擺明就是三輪比試後,雪妃命人告知了他們太后參與了比試。只不過他們自視甚高,認爲蘇家的家傳絕學無可挑剔,這纔沒有迎合太后這位老人家的口味。
再者,他們也是相信司膳大人這個已被雪妃買通的人。而且陸大人心性耿直,就算不喜歡蘇家也會秉公打分。只要司膳大人給了高分,陸大人跟太后的分數不低,他們就有很大機會奪魁。
相比之下,文蕪已是失了司膳大人的高分,陸大人不偏袒的情況下,她就只有去賭太后。
希望太后的人能精明一些,將蘇家利用滑石粉作弊的事查個水落石出。
“太后既已說了加賽一輪,那就是諸位手藝平分秋色,難以輕易決斷。無論是不是運氣,我們且還有一輪可比。”文蕪擡起眼眸,橫掃了一眼蘇家兄弟。
“無知婦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蘇常咬牙慍怒,“聽說你在街區賽中與陳家打賭,誰輸了便離開京都。不如這下一輪比試,我們也來賭上一賭!”
話音剛落,文蕪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蘇常恍然覺得被扇了一記耳光。
文蕪笑意不減,輕聲道:“蘇二少爺,你做如此賭約是單賭你一個人,還是連同蘇大少爺一起賭了?”
蘇家嫡長子跟庶次子,如果離開京都永不再回,那蘇家二老還不得日日以淚洗面。蘇家糕點在京都中至少二十年再無立足之地,祖宗的顏面可就都丟盡了。
蘇桂平狠狠瞪了一眼弟弟,眸中含火。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蘇常被這麼一瞪也是吞了口唾沫,不敢帶上自家長兄。
寧峯聽了忍不住笑了笑:“蘇二,你還是少大放厥詞了。你蘇家兄弟被逐出京都,那我寧家以後豈不是少了對手。”
他直接將蘇桂平牽連着在內,蘇常的話成了空話。
文蕪可不想打這種無聊的賭,如果司膳大人不知收斂,太后又對蘇家糕點生了喜愛,那她豈不是要冤死了。
正要說些話將這賭約給圓回來,殿外卻是走近了一個人。
“王公公!”蘇桂平最先站起,抱拳低頭,禮儀周全。
文蕪起身只是點頭,她認得眼前來的人就是太后娘娘身邊的那個一等太監。
“蘇家兄弟,長紅雜貨鋪,你們可知曉?”王公公半仰着頭,眼眸微斜,盡是冷漠。
蘇桂平面色一變,蘇常肩頭猛然是控制不住顫了顫。
“還不回話!”王公公見二人猶豫,瞬間冷喝出聲。
蘇桂平咬牙沉聲道:“蘇家常與此店鋪來往,此鋪的麪粉俱是川蜀之地供應,做出來的糕點……”
“這麼說,你們蘇家是真與此鋪來往密切了?”王公公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語聲冷冽無比。
蘇桂平臉色忽而煞白,胸膛如擂鼓,滿面不安。
“來人啊,將這兩個公然舞弊的狂徒拖出去!”王公公厲聲喝道,身後奔入兩個身高七尺的御林軍。
文蕪在一邊低頭不去看,只聽見蘇家兄弟二人的驚呼。
哪怕她知是怎麼回事,御林軍抓人的時候還是讓她心跳快了些。不管怎麼說,那線索都是她給的。
“太后懿旨,蘇家兄弟藐視宮威,於比試中濫用外物,私德有虧。此等作風拙劣,就此廢除蘇家參賽資格,閔家聶家替補。”王公公朗聲尖銳。
那嗓音在偏殿中迴盪不已,文蕪跪下叩頭接旨,道了一聲太后千歲。隨着這一聲謝恩,她那躁動不安的心也是徹底平靜了,到底還是太后,徹查就是快。
四強加賽,纔是真正的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