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件事有預謀。
“姑娘可快些吧，雖說是考覈，但各位大人跟御廚都有到場。”宮女在門口催着。
文蕪無法，只得先出門，那配方的事再糾結也無用。
考覈地點還是在御花園的遠處，等她來時卻見一抹濃煙已是升起，帶着一股滾燙的水汽。
但見一家攤位的蒸鍋內已是熱水滾滾，一個年輕人立在那滾水前，目光深邃望着那冒着熱氣的波\/濤。
“蘇桂平，前番才因爲水煮老了失了手，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聶豪揮着摺扇，驅散着空氣中撲來的熱意。
蘇桂平擡眸，目色冷得就像地獄裏爬出來的鬼。
“我落敗只因爲有人栽贓陷害，並非是因爲水煮老了！”他嗓子沙啞，聽起來就是嘶吼過度而傷了。
聶豪仰頭冷笑，聳了聳肩：“誰知是不是有人陷害你，京都中傳的可是你濫用滑石粉，做了下三濫的事。這絕不是空穴來風，你還在推脫爲把水煮老了，真是可笑至極。”
蘇桂平咬牙，臉色僵硬。
“今日我就是爲了證明那流言是子虛烏有！”他指着那煮得沸騰的水，“你們都給我等着，我就用這一鍋已經煮老了的水，做出極致美味的糕點，定讓你們通通無地自容！”
他掃了一眼所有到場的參賽者。
聶豪冷笑走開，寧峯閔皓不置可否，分別回到自己的攤位。
文蕪站在最後面，也什麼話沒說。對於一個已經惱羞成怒的瘋子本就沒什麼好講的，只求他不要與她搭話就謝天謝地。
“文氏！”
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還是出現了。
文蕪心中暗暗嘆息，轉眸看向那一臉鐵青的人。
“是你向太后誣陷的我！”蘇桂平一雙火眼幾乎要迸射出來，咬牙似是忍不住要撲上來將眼前人撕成碎片。
文蕪沒有說話，這時的蘇桂平儼然就是個瘋子，越是否認他越是認定她是幕後黑手。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匆匆掠過。
“站住！”蘇桂平繞出攤位徑直走來。
邊上的太監察覺不妙，已是衝上來橫在兩人之間。
蘇桂平見到有人阻攔也是停下了腳步，但是那含火的眼睛還看着文蕪：“你等着，這一輪比試我定要勝過你，讓太后知道究竟誰纔是上佳！我根本不需要用滑石粉這等下作之物！你這個賤\/人！”
文蕪眸光一凌，說別的倒也罷了，這出口成髒可難忍。
“第一，是我向太后說了你，但不是誣陷，你做過什麼自己清楚。第二，太后不糊塗，她不會聽信我一面之詞，對你的懲處自然是調查過後才作出的決定。第三，你得此考覈資格靠的是什麼，你也清楚，總歸不是靠的你的手藝。”
每一個字都似是鞭子般打在蘇桂平的臉上，他面部扭曲抽搐，鼻孔出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幾位公公不必攔他，這裏是御花園，皇族天子之地，他沒那個膽子動手傷人。”文蕪眸光輕閃，拂袖而去。
他嘶啞嗓音在園中盪漾着，令人頭皮發麻。
文蕪無奈搖頭，要真想給她好看，直接比試就是，何必說這麼多廢話。但她現在也沒有功夫理會蘇桂平的報復，眼下她還有更棘手的難題。
配方被改過了，就憑她手上被掉包過的配方來做糕點，那簡直一點勝算沒有。哪怕她做得再美味，那也不是宮廷御點。
只要有一個食料不同，那做出來的東西就會有本質區別。就算陸大人給她說好話，雪妃都會一口咬定配方有變，取消她的資格。
雪妃有的放矢，那她就處於不利之地。
“宮女姐姐，可否勞煩你給我取來紙筆。”文蕪心知距離比試開始要有些時間，她可以試着將原本的配方寫出來。
執筆之時，文蕪合上雙目，努力回憶着配方上的字。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人的形象記憶要更強。她看過那配方上密密麻麻的字，只要想起出那個記憶畫面，她就能看到上面的字。
幸而她在昏睡過去之前最後一刻都在看配方，這一回想，腦海中便清晰浮出了些許墨跡。
文蕪合目，落筆將那配方寫下。常年做料理，她手上的感覺已是超於常人，哪怕看不見紙張也能將字寫得規整大氣。
咣！
就在最後一字落下，宣佈比賽開始的銅鑼也敲響了。
文蕪睜眼，但見面前宣紙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深深呼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精神過於緊繃，已經是滿身大汗。
“姑娘，比試開始了。”邊上的太監提醒道，“你的食材還沒選呢。”
雖說是給出了配方，但是要做出的分量還是得糕點師自己拿捏，取多取少都不一定。
文蕪看見邊上大桌放着三十多個布袋，但見這上面很多食材都是配方里沒有的，其中兩三樣就是出現在她假配方里的食材。
她心中冷笑，這賊人爲了陷害她真是煞費苦心了。其餘人見到這多出來的食材最多是疑惑，絕不會有人質疑。在她挑選完錯的食材後，再命人將這幾樣多餘的食材拿走，那他們的奸計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文蕪眼角偷偷瞄着左右，但見其中一個太監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對上她的視線後，連忙又是低頭躲過，神色儼然是有些緊繃之感。
對她使出這樣陰險手段的人定然是雪妃，沒想到她換了自己的配方不說，爲了以防萬一還派了太監過來監視。
既然如此，那就將計就計好了。
文蕪先按照真正的配方提取了相應的食材，而後才挑了那幾樣假配方上的輔料。
當然，這些材料她是不會用的。
“文姑娘還請快着手，比試時間只有半個時辰。”陸大人在一側沉聲提醒，面容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