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雪妃在這做什麼，外面都不會傳出半點風聲。如果文蕪不識相的話，後果可大可小。
“你的糕點確實不錯，跟宮中御廚相比已不遑多讓，桂平就是再學十年也未必比得上你。”雪妃緩緩踱步至窗前，將那一扇大開的窗合上。
室內瞬間昏暗，只留下一道暈黃的光照耀着屋內，陰影之中盪漾出一抹奇怪的氣息。
文蕪心中一緊，袖中的雙拳也暗暗緊握。
“在殿上本宮故意抹黑你的手藝，那是恨你向太后揭發了蘇家，打了低分自然也是爲了將你淘汰出局。誰知，幽王竟然也保了你。”雪妃眸光一凌。
所有人的打分她都看到了，諸王不想得罪太后，但也沒有失去心中公允，其他人的分數都不算低。只要她給文蕪一個極低的分數，其餘三家都有可能得勝。
誰知，幽王竟也給了一個高分！
“幽王殿下不喜甜食，或許是民女未多放糖所以才合了他的口味。民女卑賤怎能配得上幽王殿下做保，雪妃娘娘這是折煞我了。”文蕪低頭頷首。
雪妃冷哼一聲，轉過身來，目中清寒：“你不必拿這些客套話來說，本宮這麼多年，在這深宮裏早不知聽了多少了。”
文蕪默然無言，日日與數百后妃勾心鬥角，她說任何謊話都會被輕而易舉地看穿。
“幽王從不給任何人面子，便是皇上都要禮讓他三分，太后的心思絕對不可能影響到他。”雪妃目光越發深沉，“幽王是自願給了你高分。”
文蕪不語，任由她隨便說就是，反正她說的都沒有證據。
“幽王不喜甜食，根本無幾人知曉。”雪妃逼近至文蕪跟前，“你跟幽王究竟有何關係！”
文蕪心中一動，眉梢都控制不住跳動了。
在他失憶的時候，阿竹曾拿着兩串糖葫蘆回來，他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不喜歡喫甜，便將糖葫蘆都讓阿竹吃了。
當時她不過隨便聽聽而已，不喜歡甜味的大有人在。可是她少放糖的原因是爲了討好太后，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跟他扯上了關係。
“娘娘誤會了，民女做糕點本就不喜重甜，前番幾輪比試也皆是如此。若是您不信，大可以去問問司膳大人。”文蕪故意將最後四字咬得極重。
前幾輪的品鑑官有兩人，但她偏偏只提了司膳大人，其中諷刺意味很明顯。
“你以爲你這樣說，本宮就會去找司膳大人對峙嗎？”雪妃冷笑一聲，“雖然本宮不知你怎的拿到桂平舞弊的證據，但你肯定拿不到本宮收買司膳大人的證據。”
在這僅有兩人的小屋內，雪妃也是無所畏懼。
早在前幾輪的時候，文蕪就看見有個太監將司膳大人叫走，回來的時候他就給了陸大人一個香囊。
那裏面裝着的絕對就是賄銀，不然陸大人不會不收，看到以後還徹底黑了臉。
也就是在那時候開始，司膳大人對她就再沒有讚美之詞。
“公道自在人心。”文蕪輕然迴應，“雪妃娘娘與民女素不相識，今日能得見乃是民女三生有幸。只是眼下比試還未結束，民女還得想下一輪比賽的事。”
雪妃眉頭一跳，眸中微微含火。
“你這是在給本宮下逐客令！”她冷聲低喝。
文蕪退後一步頷首：“民女不敢，只是宮人很快就會送考覈結果過來。若看到娘娘在此，娘娘難免會惹上流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雪妃就算收買了外面的宮人，也難免會有多嘴的人往外說。
比試前雪妃到了她的屋內，二人單獨相處片刻。如果之後蘇桂平在比試中得勝，她本人一敗塗地，那宮中后妃定會藉此機會煽風點火，大傳流言。
宮中后妃就是如喜歡血的蒼蠅一樣，只要見到一點葷腥那就必然會猛撲過來。
“你！”雪妃咬牙慍怒，面容已是冷硬。
文蕪眉宇淡然，眸中平靜如水。
“好，本宮也不必急於這一時。”雪妃深深舒了一口氣，壓下了心頭本要高升的怒火，“你莫要以爲贏了這場比試就能揚名立萬，功成名就了。”
文蕪無奈搖了搖頭：“民女從未想過揚名立萬，也從不認爲憑着一場糕點比試就能功成名就。畢竟蘇家連奪了兩年的魁，名聲也還是家傳世家。”
既然雪妃對她如此刻薄，她也無須再客氣了。
“你很瞭解蘇家嗎？”雪妃脣角輕勾，目中又是閃過了一抹陰鷙。
文蕪又是搖頭：“民女不瞭解蘇家，也不瞭解聶家寧家。在場的比試者，可以說一個都不相識。但是所聽聞的名聲，在京都內相差無幾。”
即便是奪了兩年的魁，蘇家在京都中的名聲也沒有多響亮，這可是真的。在參加比試之前，文蕪只是粗略地跟街坊鄰居打聽了一下，他們說了那幾家，但沒說蘇家獨佔鰲頭，有多麼厲害。
這番話文蕪故意說給雪妃聽，就是告訴她。你蘇家奪魁兩載尚且還跟其他京都家族平起平坐，我一個民女又怎能奢望太多，雪妃娘娘你的這番話就是廢話。
雪妃面容扭曲，如一頭即將要發瘋的毒蛇。
然而，她又是笑出了聲。
“看來你真是無知透頂了。”
文蕪一怔，原以爲雪妃會被她氣走，沒想到她居然壓下了心中怒火，還得意起來了。
“月寧節比試年年都有，獲勝者也都是入宮來參賽。只不過今年輪到長公主殿下把持，這才比以往要隆重了些。但你知不知道，過往的魁首也不容小覷，這背後的好處你想也想不到。”雪妃眉梢輕揚，語氣傲慢無比。
糕點本就是上不了檯面的餐食，文蕪可真不知道這糕點做得好還能帶來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