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爲了一個月一百兩銀子而冒險。
“早在先帝時就有過皇令昭告天下，禁止一切夢殷國之物入京，發現而舉報者，賞銀三百兩。若溯源逮捕始作俑者，賞銀翻倍，最高可達千兩！”文蕪朗聲高語。
只要這掌櫃舉報了這些藥物，他就可以拿到三百兩銀子，配合官府溯源調查便可得千兩賞銀。
這筆錢足夠他離開陋巷，過上富足的日子，再也不用守着破鋪子過下半生。如此好處他不要，反而還冒着生命危險替人私藏毒物，怎麼都不合邏輯。
沉時楨眉眼凌厲，寒光乍現：“謊話連篇！你找死！”
語聲低沉如獵豹，令人陣陣心寒。
掌櫃怪叫一聲，爬起來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小人只是爲了養家餬口而已！”
忽而，他眉眼一擡，兇光乍現。
他那俯趴在地上的手恍然亮出了一點寒光。
“小心！”沉時楨眸光一明，橫身擋在文蕪身前。
寒芒輕動，一點熒光飛閃而出。
鐺的一聲脆響！
一枚細如髮絲的銀針悄然落地。
沉時楨順手抽出了文蕪的髮簪，以此作爲格擋，穩穩當當將那銀針打落。
護衛一記手刀落下，重重落在掌櫃後頸，將他徹底打暈。
“你！”文蕪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目中顫動。
方纔那一點寒光就閃在她的身前，二人的距離過近，那銀針可以說眨眼間就會刺中她。
然而就是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沉時楨居然還敢橫身攔截。如果這銀針上淬着的是見血封喉的毒，那他豈不是……
“此人很可能是夢殷國人，私藏這些藥草，還想以命相搏。”沉時楨不是沒見過亡命之徒，但在衆人圍困下還敢如此極端，絕對不是一般人。
文蕪定了定神：“若真是夢殷國人，那就必須交給大理寺。先帝曾有令，但凡與夢殷有關，皆要大理寺寺卿少卿共同負責。”
對於夢殷，本朝兩代帝王都視爲重中之重。
那掌櫃的被打暈，沉時楨也無意將他叫醒。連命都可以不顧的人，用再多的酷刑也不可能撬開他的口。
“將地庫裏的那些藥一併送到大理寺，再讓寺卿大人送往太醫令覈查這些藥。”沉時楨冷冷開口。
護衛們抱拳稱是，將那掌櫃捆起來，而後纔開始搬運。
文蕪看向了櫃面，目光一動：“只要是鋪子就會有賬本，這掌櫃不管是不是夢殷國人，這店鋪生意定是還在做的。”
方纔他們進來的時候，這掌櫃就在算賬。無人的時候算賬，那絕對就不是演戲。
賬本就放在櫃面上，文蕪看了一眼珠算上的數字，跟某日的支出對得上。她心知這就是真的賬本，連忙拾起來翻看，這一看果然就發現了端倪。
“每月十五日，這鋪子裏都有一筆收入，數目還都一樣。可見在這一日會有一個人，來這鋪子裏買相同的東西。”文蕪將賬本交給沉時楨，指着那十五日處的某\/處數字。
“這掌櫃就算不知道給他銀子借地庫的人是誰，看到這每日十五來買貨的人，也該從中猜到些端倪了。他知道此物來自夢殷國，也知道有人定時來買，但就是不舉報。”沉時楨冷笑一聲。
這掌櫃的身份如何也不用查了，就算他不是夢殷國人，那也是夢殷國的爪牙。
“但是，那些人每月十五來取藥，會用在何處呢？”文蕪蹙眉不解，按照這上面的採買量，藥量一月中一人是很難用完的。
若是每月都要來採買，肯定就是給很多人服用。這種藥帶着慢性毒，若是給衆多人服用的話，那必然就會牽連到很多人。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文蕪腦海裏浮起。
“我府中有個怪醫，這藥的具體功效，或許可以問問他。”沉時楨不信這掌櫃的說的話，要想知道事實如何，還必須要詢問身邊的人才方可。
幽王府中，那怪醫手持着那片紫紅色的葉子，對着光反反覆覆看了許久，口中時不時發出讚歎聲。
“真是漂亮啊，若不是帶着毒，用來裝點院子倒是真不錯。”怪醫嘖嘖稱奇，不停地點頭。
文蕪抿了一口茶：“越是美豔的東西才越是有毒。”
別說花草了，就是人也一樣。
“這位姑娘說得好啊！”怪醫不再去看那紅青花，轉而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着文蕪。
沉時楨橫身擋住他的視線，冷道：“你看了那麼許久，也該看夠了。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真是令人上癮的慢性毒？”
被一道冷目橫視，怪醫也是渾身哆嗦，抖了抖手中的花草：“此花本來無名，因爲是慢性毒所以被摒棄了。說叫紅青花也無不可，令人致幻成癮是有的。”
文蕪眉間一動，問道：“這種毒令人上癮後，若是一日不服會如何？”
怪異眼中瞪起，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姑娘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啊！這要是有人因此毒而上癮，一日不用那就是渾身痛癢如螞蟻蝕骨，走路都走不動，只能倒地哇哇亂叫。”
沉時楨恍然一怔：“世間竟有如此詭異的毒？”
他看着那紅青花，目中已是變了。
“如果這等毒摻雜在飲食水土中，波及者便不可計數！”
文蕪心中一緊，若是如此，夢殷國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摧毀一個國都。
“此物如此可惡，到底是如何入京的！守城將領簡直失職！”沉時楨鷹眸中已是凝聚了萬千怒火。
“殿下息怒，比起調查守城官，倒不如先查查那買貨的人是誰。”文蕪低聲道，“即是每月十五到鋪子，只要不讓人知道那店鋪掌櫃被捕，下個月依舊會有人來買藥。”
只要來個甕中捉鱉，任由那人的嘴巴再嚴實，也可以慢慢想辦法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