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猛於虎,文蕪光是想到以前自己所遭受的那番流言,就覺得可怕得很。如果沉時楨也遭遇到那種言語攻擊,別說他在皇上面前會失寵,在天下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到時就算皇上不廢他的親王之位,文武百官也不會有人站在他這邊,雪妃聶藺洲這等小人本就蠢\/蠢\/欲\/動。
等沉時楨一朝落難,那必定要落井下石。
“以後這等話,還請趙神醫不要說了。”文蕪冷聲低語,“菊兒的病被治好,一是神醫妙手回春,二也可能就是血源碰巧相合。天下人中,不可能只有幽王殿下的血能做藥引。”
趙隱捻鬚不語,醫藥同理,但也瞬息萬變。這世間有許多奇怪方子都能治好一些頑疾,沒有嘗試過,他也不能說幽王的血就是唯一能給菊兒做藥引的血源。
“姑娘這是怕拖累那小子,可是你知不知道,兩個孩子看見生父在眼前而不能相認,這對他們而言有多殘忍。”趙隱轉過身走到窗前,悠悠嘆息也不再多說。
文蕪蹙眉,咬牙低語:“殘不殘忍,這麼多年也都這麼過來了。比起讓孩子遭遇皇家摧殘,我更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長大,如此便好。”
彼此斷了來往,對他們都有好處。
沉時楨可以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親王,有足夠的底氣對付小人,保住自己也爲天下百姓謀福祉。
阿竹跟菊兒在她的照料下,可以上私塾,可以在民間自由自在長大,而她只要繼續經營着素心館,日子便能一天天過下去。
“話雖如此,但姑娘還是需要去見見幽王殿下。”趙隱語聲忽而變得輕悄了,“上次老夫索取的藥引已經用完了,這一趟求血姑娘若不去,那菊兒的藥老夫也沒法求血。”
文蕪眸光暗動,只道了一聲謝,離開了竹林。
頑疾要治好並非一兩副藥就能做到,但既然此藥對菊兒有用,那就可繼續服用下去。
作爲生母,她前去索要藥引也是應該的。
“文姑娘怎的來了,小的正要去素心館找你呢。”
就在文蕪來到幽王府門前,身着紫衣的護衛正巧走了出來,他微微抱拳:“文姑娘且隨在下來吧,殿下有話要跟你說。”
文蕪心中一緊,莫非趙隱已將藥引子的事說了?
一時間,她胸膛劇烈顫動,腳步都邁不開。
但是爲了菊兒的藥引,無論如何她都要見沉時楨。無法,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那護衛去了。
沉時楨聽護衛說文蕪主動上門,心裏也是微微一驚。
“可是素心館又遇到什麼事了?”他眸光微冷,語氣裏已有了幾分要出氣的味道。
文蕪搖了搖頭:“素心館生意紅火,並沒有什麼事。今日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她眸光微垂,不知怎麼開口。
沉時楨見她欲言又止,眉宇間又有憂愁之色,忽而也是想到了什麼:“前些時候趙隱來找我求血,說這是菊兒需要的藥引。是不是已然消耗殆盡,又需要血了?”
“殿下英明,今日民女就是爲小女而來。此事是不情之請,還望殿下相助。”文蕪微微躬身,眼看着就要俯身\/下拜。
此時,一陣清風掠過,沉時楨已然是來到文蕪面前,輕託手臂不讓眼前人福身。
“舉手之勞而已,用不着如此。”沉時楨讓護衛取來瓶子跟匕首,二話不說便是劃開手掌,將血注入瓶中。
文蕪心裏七上八下,一來爲菊兒有了藥引而開心,二來又是憂愁又欠了沉時楨的人情。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欠他的已經太多了。
“多謝殿下,民女不敢在貴府久留,這就告辭了。”文蕪收了藥瓶,頷首行禮就是要走。
如果沉時楨沒有騙她,皇上已經知曉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那在沈淺淺心意如火的情況下,賜婚的聖旨跟可能落在相府。
他們二人還是少接觸爲妙。
然而就在文蕪轉身之際,一雙手橫出攔住了她。
“今日父皇在御花園與羣臣共賞書畫,丞相也在其中。雪妃等妃嬪爲了爭寵,定也會在御花園裏遊蕩,今日不會有人盯梢幽王府。”沉時楨揮了揮手。
護衛出去,順手將門也帶上了。
屋內只有二人,文蕪蹙眉,往前走兩步,拉開二人距離。
沉時楨目中一緊,亦是上前兩步:“書房就這麼點大,你總有退無可退的時候。”
被看出閃躲的文蕪也是嘆息一聲:“殿下還請有話快說,民女的素心館客人衆多。早些回去,或許還能營業半日。”
沉時楨輕笑道:“你方纔不是還說素心館歇業半日嗎?”
而且她前來幽王府求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這一日定是空下來準備等候的,館子也本就可開可不開。
文蕪轉過身不去看他,也不知說什麼好。
“趙隱在來找我的時候說了,這血藥引子不是誰都能給的,只有孩子生父的血才能生效。”沉時楨輕柔低語。
“爲了騙血,趙隱還編造了謊言。說什麼要內力雄渾,心術端正者的血方可。但見我給得爽快,便也跟我說了實話。”
文蕪心中咯噔,呼吸一緊。
“阿竹跟菊兒,是我的孩子吧。”沉時楨雖帶了些疑問語氣,但目中已是堅定無比。
在窮巷中,阿竹的那一聲爹,他就已心有所感。只是那時他並不覺得自己會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只當時那時阿竹的玩笑話。
“民女卑賤之軀,不敢高攀殿下。那兩個孩子乃是多年前在鄉下所生,怎會是殿下的孩子。”文蕪搖了搖頭,暗暗嘆息。
沉時楨眸光一亮,上前一步道:“你說他們在鄉下所生,那鄉下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