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考科舉只有狀元榜眼探花，從來無人知道第四是誰。比試廚藝也一樣，前三永遠是最受矚目的，其餘的不過就是落人下風的失敗者。
文蕪原以爲林瑤害了馮師傅，讓她保三爭二已是不易，誰知她的野心居然這麼大。
“賽程越到尾聲，馮師傅的廚藝也漸漸顯露，你自知不敵所以才用了這下三濫的手段。現在又想仗着早先建立的情誼，想讓我同情你，簡直癡人說夢！”
文蕪眸色冷如寒霜，不再多言，只將一碗高湯取出。將手中的碎肉放到剩餘的湯水中燙熟，再放置到那盛出來的高湯中。
咣！
一聲銅鑼鈍響，比試時間到。
“馮師傅沒回來，那湯也幫他呈上吧。”司膳大人無奈搖頭，言語之中也多多少少有些惋惜。
另一位師傅親自端着湯碗就上來了，眉目間得意洋洋，似是對自己做出的湯羹很有自信。
林瑤無奈，只得鐵青着一張臉，取了自己的湯呈上。
“她一定沒想到，你早將湯水做好，只等肉材下鍋。”沉時楨沒有催促，也是瞭解文蕪的工序，知道時間上來得及。
“你是不是早看穿她會來求你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文蕪做湯，心知其中很多的工序省去了大半。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林瑤再依葫蘆畫瓢，省得司膳大人又因爲風味相近而讓她得了僥倖。
“在我看到她去親近馮師傅的時候，就隱隱約約察覺了。”文蕪在淺池邊歇息，想着如何加賽，本以爲林瑤還會像以往一樣來找她閒聊。
誰知，卻看到她去跟馮師傅師徒二人說起了話。
在那一刻，有些狐疑就浮上心頭。文蕪回想過往的一些言語，還有林瑤前幾輪的湯羹風味，很多不該有的想法也都漸漸明朗。
加賽開始前，文蕪特地去打了井水。本是想隨便試探，但是林瑤還真就中了計，在她離開後不久也去打了水。
但是最後文蕪放入鍋中做湯的，是那淺池中的水。
她把對肉材的料理放在了最後，故意先用小火熬製濃湯，這都是爲了讓林瑤學無可學。
在這等候的途中，她偷偷擡眸看了林瑤。
果然，她的眉頭蹙在了一起，略有些不知所措。這一道工序出錯，她就得重新將所有一切都安排過。其餘的輔料食材沒得偷學，自然也就手忙腳亂了。
這一步一步的試探，讓文蕪心中覺得莫名其妙的懷疑，也都漸漸印證。
當林瑤朝她走來時，她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只是她沒想到，那天晚上跟紫玉縣主的衝突被她看到了。
想瞞着沉時楨的事，終究還是陰差陽錯被揭露。
“馮師傅的湯雖沒做全，但這湯底淳厚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真不愧是專心研製了三十年湯羹的老師傅，就這麼基礎的手藝就已是功夫盡顯了。”司膳大人無奈搖了搖頭。
如果能讓馮師傅將湯料理完，文蕪相信絕對是絕無僅有的湯羹。她也想品嚐老師傅多年練就的廚藝，可惜是沒這個運氣了。
司膳大人嚐了另一位老師傅的湯，目中略有些異樣，但還是說了些中規中矩的話。
那老師傅爽朗笑了，眼睛一亮已是心滿意足抱拳稱謝。
“林姑娘這做的湯，跟文姑娘第一輪的羊肉湯甚是相似呢？”司膳大人看着林瑤的湯，有些疑惑。
只見那湯麪上一片霜白，似是浮着一層泡沫。
“民女不才，只按家傳湯羹所做，不知爲何跟文姑娘相似。只怕風味不佳，讓大人見笑。”林瑤福了福身，展顏一笑。
司膳大人捻鬚點了點頭，低語道：“只是你這湯麪上還是浮着些氣泡，看上去不甚美觀。文姑娘熬製的羊湯，那是面如霜雪沒有一絲雜物，湯水都是奶白色的。”
就這簡單一段話，已是道出兩人手藝上的天差地別。
另一位老師傅連連點頭，瞪眼道：“文姑娘那羊湯，真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湯了！那奶白色的湯汁出來，我還以爲是往那湯裏和了羊奶呢！”
說着，司膳大人跟他都是仰頭大笑。
文蕪被誇了也只是頷首：“不過雕蟲小技，讓二位見笑了。”
這等誇讚她不知聽了多少，但此時她的湯被人照貓畫虎，做成了一個四不像，就是聽了誇讚也開心不起來。
“大人，此湯與文姑娘無法相提並論。但湯羹再相似也有不同之處，還望大人品鑑。”林瑤臉色僵硬，點頭頷首已是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怒意。
“就算是相似，那也是姑娘的心血，是本官失言了。”司膳大人輕聲一笑，聊表歉意後也是端起湯碗，輕輕飲了一口
那表面的白色泡沫除去，那湯水的顏色赫然是深棕色，還飄散着一些肉的渣滓。
文蕪眼尖，將那湯裏的所有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她隱藏自己的工序還是對林瑤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做廚子的都知道羊肉牛肉，不管怎麼清洗，那肉\/縫裏都會殘留着一些血水跟肉渣。
若要做湯羹，必要保證渣滓全無，不然必會影響口感。
但是林瑤卻忘了這至關緊要的一步，那渣滓一出，就算風味再好，那也是無望了。
“姑娘，若你想做一等廚子，只顧風味可不夠啊。”司膳大人眉頭微蹙，明顯是感覺到了一絲不適。
他低頭看着自己舀出來的一勺湯，裏面的渣滓還在輕輕浮動。
林瑤面色大變，這一出意外讓她也是始料未及。
“馮師傅的湯雖沒做完，但湯底已調味。應師傅的湯差強人意，或許是因爲限時，火候上還有所欠缺。”司膳大人捻鬚沉吟，看到林瑤那碗湯時，目光略一停頓也是掠過了。
這一舉讓林瑤面色瞬間白如霜雪。
“文姑娘這做的湯，光聞味道就已是令人期待了。”司膳大人讓督官取來一碗清水，特地漱口除味。
這舉動，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