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時楨頭也沒回,依舊往前快步走着。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拿着這三百兩銀子去告你!”林瑤見他不爲所動,一股怒火涌上心頭,衝上前橫身攔截怒吼道。
賭坊內的吵鬧聲很大,庭院內空無一人,這一聲怒吼雖被掩蓋,但對沉時楨而言確實實打實聽見了。
他不發一語,只繞過林瑤繼續往大門走。
“你敢走出門口一步!我現在就去府衙!”林瑤冷聲道,“如今此事已事關典醫受賄,只要我幫府衙大人破了此案,我得到的賞銀會更多!”
貪污受賄在周馥國向來都是重罪,只要舉報官員貪污,無論最後查實與否,舉報者都能得到十兩銀子賞銀。但若是爲了騙錢而假意舉報,那就得面臨十年牢獄。
林瑤已拿到舉報的十兩銀子,可見那規矩是真的。
“你是文姐身邊的助手,馮師傅也認得你。剛纔賭坊裏那麼多人,他們都看到是你把銀票給我的。只要我到府衙去將一切都說出來,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話語間,沉時楨已打開大門,昂首闊步而出。
對身後人的聲音,置若罔聞。
“你!”林瑤氣得將手中銀票都揉\/捏成了一團,氣得咬牙切齒,額上青筋已是暴起。
“爲什麼有那麼多人幫她!太子殿下都對她關照有加!而我卻只能孤身一人!”
低聲的呢喃,淹沒在賭坊的一陣鬨笑之中。
“殿下,這三百兩銀子或許還不夠讓這女人改口。”長鳴臨走前,瞥見林瑤那氣得變形的面容。
“此女要錢不只是爲照顧家人,她本身也足夠貪得無厭。”沉時楨低聲冷語。
不然她拿了錢應該對他稱謝,而不是上前反說要告他。
“那殿下爲何還要將銀子給她?”長鳴不明白。
夫人給出的一百兩銀子,已足夠她治療好雙親的病。只要她踏踏實實找個飯館做下手,也不至於彈盡糧絕。加上這三百兩,更是足夠他們一家五口不喫不喝過上兩三年。
他也沒想到,林瑤竟會如此不知感恩。
“她看錯人了,我不想她失望。”沉時楨眸中閃過一抹柔然。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一心相助的人,不止受了他人好處伺機陷害,還想利用此事來藉機斂財,那她的心裏定是難過萬分。
長鳴也不知說什麼,這是他第一次見殿下對一個人這般溫柔。
“就暫時如此吧,希望她迷途知返。”沉時楨該做的都做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又是夜幕降臨。
使者驛站內,一抹黑影夜墜而入,步伐如貓兒般輕巧。他們手裏握着一支竹筒,隱隱有輕煙從中冒出,隨風飄蕩。
護衛們紛紛打着哈欠,歪斜着腦袋,眼睛不自覺緩緩閉上。
呼吸漸漸平穩,他們竟是站着睡着了!
“動手!”
暗夜中一聲低呼,黑影如蛇般竄開來。
屋中,文蕪纔剛睡下,意識模糊之間她嗅到一種奇怪的味道。
就在這瞬間,她眸子睜開如刀光般明亮,立即屏住了呼吸。
思緒未落,門已是傳來了推開的聲音。
“殺!”
低喝之後,文蕪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她掀開被子,不由分說一腿已是飛向了那讓她感到寒意的地方。
沉重之物被她踹了個結實,慘呼在寂靜的屋中響起。
藉着窗臺外透進來的月光,文蕪眯了眯眼,清楚看到有兩個黑影在她的屋中。
“你們是什麼人!”
這話問了也是白問,刺客又怎會自道姓名。
“愣着幹什麼!執行命令!”
不知哪個黑衣人發出冷喝,兩人便是抽出腰間短劍。
寒光在暗黑的屋中閃爍着陰冷的光,文蕪抄起枕頭,猛然砸向其中一人。
她的枕頭沒有亮光,那黑衣人急着進攻,一時間也沒察覺。硬生生被砸中了腦袋,頓時頭昏腦漲。
另外一人橫劍而來,反手一招靈蛇吐信飛刺而出!
這劍勢來勢兇猛,文蕪沒有防身之物,只能躲閃。
但那劍法終究是快。
“唔!”
肩頭傳來一陣劇痛,文蕪也不禁忍痛低呼。
嗖!
絃音鳴動,一支利箭破窗而出,直直射穿了那黑衣人的脖頸!
他瞪大着眼睛,滿目不可置信,鬆開手裏的劍斜斜倒了下去。
此時,屋內已是被燈火照亮,幾人已是掌燈衝了進來,利劍架在了那被枕頭砸中的黑衣人脖子上。
“誰派你來的!”長鳴冷聲低問。
但話還沒說完,那黑衣人悶\/哼一聲,七竅流血而死。
“他們是死士。”
悠悠低語從門外傳來,沉時楨踱步入內,目色森寒,手裏的弓箭在燭光下閃着黑色的光。
他一躍來到牀邊,將文蕪輕輕擁入懷中,反手將她抱起就是往外走:“對不起,我來晚了。”
文蕪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但還是強撐着搖了搖頭。
“使者府邸沒有大夫,此番出行也只有聶藺洲那小人帶着府醫。”沉時楨找出他隨身攜帶的金創藥,將粉末灑在一塊乾淨潔白的帕子上。
他不由分說,將文蕪肩上的衣衫就是撕開一個口子。
雪白的肌膚帶着一抹血紅,傷口觸目驚心!
“你可以將衣服解開。”文蕪被他這一下舉動,反而是弄得更疼了。
“解開?”沉時楨一怔,他看着文蕪那露出來的肩,心也是猛然跳動了一下。
文蕪擠出一絲蒼白的笑:“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此處也沒有第三個人,露一點肩膀有什麼。”
沉時楨的心更是跳了起來,他蹙眉搖了搖頭,這時候怎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起身反手將門關上,窗戶也掩得嚴嚴實實,確保不會有第三個人的眼睛才安心。
“你剛纔說那些人是死士?”文蕪聽說過這種人。
傳說都是孤兒培養而成,重重選拔而出,一百人裏可能只能活下來一個。
他們生來的用處,就是刺殺。
不成功便成仁,任務失敗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