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脛而走,鬧得滿城風雨。
“荒唐!”
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響起,羣臣已是跪在一個身穿龍袍的人面前。
“將太子叫過來!朕要好好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羣臣無一人敢應,只有那貼身太監跪地叩頭後小跑而去。
如今,東宮書房內已滿是暗沉的氣息。
“太子平日待你們不薄,如今龍顏大怒要質問太子,你們竟無一人能出謀劃策?”宮蓉坐在殿上,看着滿面陰沉的夫君,心裏也是焦急。
面前的人各個低垂着頭,無一人敢言。
“蓉兒不必怪他們。”司徒襄黯然低語,“胡太尉乃是東宮的太傅,二十年來教授我治國之道,兵法韜略。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父皇要質問我也情有可原。”
恩師做出如此逆反之舉,無論如何,他這個學子都要被問責。而且,在父皇心裏很可能已經認爲此事乃是他授意。
“那胡太尉已是兩朝老臣,以後太子登基也少不了他的輔佐。他怎能做出如此衝動之事,陷太子於不義!”宮蓉心中氣憤不過,這中氣逆反,猛然咳嗽起來。
司徒襄眉頭一緊,高語道:“傳太醫來!”
聽見太子妃的咳嗽,殿下的門客更是變了臉,各個面面相覷,但誰也沒有說話。
“本太子知道諸位爲難,今日之事胡太尉自會上殿跟父皇解釋,諸位就請回吧。”司徒襄也不想爲難這些門客。
誰也沒想到當朝太尉會捉拿刑部尚書,還是當着百姓的面。如此作爲,如果不上殿跟帝王親自解釋,怎麼都說不過去。
“啓稟太子,胡太尉求見!”
門外忽而匆匆趕來一個護衛,臉色都是白了。
“還有幽王殿下。”
司徒襄心中一緊,恍然感覺背脊涌上一股寒意。
本朝太尉跟鄰國親王爲伍,還都往他這太子東宮來,還是在刑部尚書被捉拿的情況下。
這如果讓父皇知道,不給個清晰的解釋,他必受重責!
“來人,將太子妃送回小閣。”司徒襄面色微沉。
宮蓉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兩個宮女已是圍了上來。
這兩人並不是她的貼身宮女,是太子新給她指派的人。頓時,她想說什麼又是沒有說出口,只緩緩起身被帶着走了。
就在走出門口時,只見一個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的少年,如風般掠到她的面前。
宮蓉步伐一頓,擡眸便對上了一雙冷如霜劍的眼睛。
“微臣參見太子妃。”
胡太尉上前一步,抱拳頷首。
他有意無意地站在了兩人的中間。
“真沒想到,胡太尉竟跟鄰國親王還有交情。早聽聞您廣結四方友鄰,如今一看,果真是名不虛傳呢。”宮蓉冷聲低語,目光卻是瞥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胡太尉輕笑一聲,擡頭挺身,遮住了眼前人的目光:“讓太子妃見笑了,昨日微臣前往刑部捉拿那草菅人命的狗尚書。幸虧幽王殿下路過,阻攔了微臣,不然微臣手裏的刀怕是早染紅了!”
她撤開半步,擡眸又是看向沉時楨,想要說什麼,卻被那一雙凌厲的眼神逼視得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太子妃看着起色好了不少,想來那一趟鄰國也是沒白去。”胡太尉微微挪步,又是遮擋在了兩人之間,“看來微臣有時間也得四處轉轉,領略一下四方美食,看看能不能找到延年益壽的食譜。不然再過兩年宮中有什麼災禍,微臣也打不動了!”
宮蓉臉色微微有些抽搐,呼吸都是凌亂了一拍。
“太子妃從書房出來,想必是來陪伴太子的吧。”胡太尉捻鬚輕笑,“以前太子妃沒有身孕時,從不來此。如今反倒兩日來了兩次,如此體恤,真叫微臣佩服啊。”
話語輕巧,宮蓉卻是如被打了一記耳光。
“胡大人還請借過,太子妃身懷有孕,不宜久站。”宮女迎上前來,福了福身。
胡太尉一拍腦門,連忙讓開了一條路。
這大道寬敞,根本不需要避讓。無非是這宮女看見太子妃受了一點刺\/激,所以才站出來有意解圍。
沉時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眸色更是冷沉。
看來司徒襄還在想辦法護着他的妻子。
“殿下,這兩個宮女乃是武將世家出身,步伐輕盈如風。若是真交手起來,胡某怕是都不能佔到便宜呢。”胡太尉眯了眯眼,看着那兩個宮女略微壯碩的身段,面色凝重。
沉時楨輕哼不屑:“司徒太子派人守護,就說明他知道當夜的女刺客不是文蕪。”
嫌疑犯都已被捕,司徒襄如果懷疑抓錯了人,那就該加大對東宮的盤查,而不是隻派兩個武女在身側守候。
但是他們進入東宮時,護衛還是那些護衛,人數也沒有增多。顯然這東宮已經安然無恙,司徒襄已分外放心。
派遣武女守候,她們也總有精疲力盡的時候。這治標不治本,總歸還是會出事。
“殿下還是先將昨日的事理清吧,胡某收到消息,皇上已經龍顏大怒。過不了多久,一定會召見太子。”胡慶峯低聲輕語。
“只要太子能將刑部尚書無罪逮捕平民的事說清,殿下想救的人,自然也能無罪釋\/放。”
沉時楨目色凝然一冷,擡步走向了書房。
屋內殘存着淡淡的人氣,地上還有些許潮溼的痕跡,看上去像是有人跪過。
這一看,他也知道司徒襄已知昨日發生的事,定是召集了手下的智囊給他出謀劃策,好讓他給皇上一個交待。
“太尉來得正好。”司徒襄目色冷清,手裏捧着一杯茶,“昨日的事究竟是怎麼了,本太子從未見過太尉如此衝動。”
這質問來得悄無生氣,聽起來也就像是普通的詢問。
“不知幽王殿下怎會又一同前來,莫非,此事與你有關?”
語聲鋒利,悠揚而漫長似一把從心尖上劃過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