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不能養好身子,那菊兒以後也得不到好的照顧。
但是,躺在牀上的文蕪輾轉反側,怎麼都無法入睡。
菊兒被劫了一整天,在那寒溼的石像底座又不知關了多久。那洞穴壁上的浮雕又不停地如走馬燈般閃現在腦海裏。
這一切都擾得她無法入眠。
猶豫之下,文蕪還是選擇起身,給自己先煮點安神茶。
“夫人,有什麼事吩咐屬下去做就行了。”
就在文蕪開門要走,門外一人就是抱拳應和。
但見那人是已經頂着黑眼圈的長鳴。
“殿下呢,怎的就留你一個人在這?”文蕪發現那些從軍務府裏調來的人手都不見了,不用說,應該是沉時楨帶走的。
長鳴面色嚴謹,正聲道:“保護夫人是屬下的職責!”
一句話鏗鏘有力。
文蕪不禁有些想笑,那楞木頭的下屬也是這般一本正經的。
“我就是去廚房煮點安神茶,你這幾日未休息,我到廚房順北給你煮一壺燒酒吧。”
聽王六說,男人只要一壺燒酒,那喝下去就能精神一整天。
聽到燒酒兩個字,長鳴的眼中也掠過期待,但轉而又是低下頭:“屬下不敢勞煩夫人,若要安神茶,可吩咐下人去蘇樓去。”
文蕪受不了他這太剛正的模樣,與先前相比都有些陌生了。肯定是沉時楨又下了什麼命令,長鳴纔會如此過於兢兢業業。
她也不管長鳴怎麼勸,給自己煮了安神茶,給他也做了燒酒。在廚房內,還順便做了一碟蔥油餅。
這是阿竹跟菊兒兄妹倆都喜歡喫的一道小喫。
“娘,你怎麼這就過來了,義父不是說你很累了要休息嗎?”阿竹坐在昏黃的燈前,玩弄着手裏的兩個小銅人。
文蕪見阿竹在這屋內,也是有些詫異:“怎的你會在這,這麼晚了,該休息的是你吧?”
現在也已經快到子時了。
阿竹拍着胸膛,坦言道:“義父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要照顧娘跟妹妹。既然娘有長鳴哥哥守着,那我自然要來看着妹妹了。”
他看了一眼牀上睡得真香的人,眼裏也是擔憂。
文蕪無奈搖頭,這個沉時楨不知成日裏都跟孩子說什麼怪話。
“這裏我看着就好,你將這餅拿去吃了就趕緊去休息吧。以後到了國子監,那都是掌燈時分就該臥牀了。”
爲了讓阿竹去休息,她只能先編造一點胡話。
有蔥油餅,阿竹的眼睛已是直了。又聽說國子監的規矩,二話不說也是抄起兩塊餅就往外走:“娘你放心,我喫完一定好好休息。以後入了國子監也保證不犯錯,不會給娘丟人的!”
說着,他也是憨憨笑了起來。
文蕪也是被他逗樂了,對長鳴道:“你去門外守着吧,這孩子怕生,若是醒來看到你怕是不好。”
從小菊兒就臥病在牀,見到來看診的大夫都要哄上半天。長鳴生得高大,手中又是劍不離身,讓菊兒看到一定又要心驚。
文蕪將窗戶掩實,忽而聽到了細微的話語聲。
轉眸一看,菊兒竟是睜開了眼睛,那纖細的睫毛如同剛出生的小蝴蝶般輕輕翕動着。
“菊兒!”她連忙趕到牀邊,看着那張蒼白的小臉,心跳又是如擂鼓般劇烈。
“是娘做了蔥油餅嗎?”菊兒吸了吸鼻子,圓\/潤的鼻頭也是微微顫動了一下,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愛。
文蕪哭笑不得,這孩子竟是聞到香味才醒的。
“你等着,娘去給你拿。”
那蔥油餅還冒着輕煙,文蕪也是掰扯成碎片,一點一點喂進菊兒的嘴裏。
“娘,這裏是哪裏,是我們的新家嗎?”菊兒靠在牀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屋內四處。
文蕪聽她話語清晰,眼中也澄澈,知道菊兒是沒有大礙了。
她深深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是別人的家,我們只是在這裏借住一下。菊兒,在娘走了以後,你是不是遇到陌生人了?”
她儘量將那兇險之事問得輕鬆一些。
“不是娘你帶我來的嗎?”菊兒瞪着兩隻圓碌碌的眼睛,似是有些奇怪爲什麼娘會問出這種問題。
文蕪一怔,細聲又問道:“是娘帶你來的,那你記不記得娘爲什麼要帶你來這?”
“爲了給菊兒治病。”菊兒想也沒想,“娘說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能尋到名醫。”
這話是文蕪在三年前說的,那時候的她帶着阿竹菊兒走遍五湖四海,只爲求到名醫。
沒想到菊兒竟是在這時候說這話。
文蕪知道她的記憶已經混亂了,她忘記了自己被劫持的事,也忘了自己被困在那石像底下。
“難爲你這小丫頭還記得娘說的話,明兒再做你最喜歡的桂花糕獎勵獎勵你。”文蕪輕輕颳了一下女兒的鼻頭,逗得她也是拍手笑了出來。
不記得也好,那等恐怖的事情,她還怕菊兒記在心裏。
但是這失憶,應該也是那些劫走她的人做的手腳。
“對了娘,我們是住在寺廟裏嗎,怎麼我老聽見有木魚的聲音?”菊兒喫着手裏的一小塊蔥油餅,又是瞪起了圓圓的眼。
文蕪蹙眉,被這麼問也是心裏一奇:“你不會是聽錯了吧,這裏尼姑和尚都沒有,也沒喫齋唸佛的人,哪來的木魚聲。”
他們在這使者府裏都住了將近十天了,可從來沒聽見。
“可那聲音就是木魚啊,斷斷續續的,應該還是很多人在一起敲。菊兒躺在這牀上,都能感覺到地下在震動,怪嚇人的。”菊兒噘着嘴,似是有些不滿。
文蕪更是奇怪了。
小孩子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菊兒也從來不說假話。
“今晚娘就在這裏陪你,如果聽到木魚聲你就提醒娘。”文蕪心中覺得蹊蹺。
她索性留在菊兒的房間裏,反正門外有長鳴守着。
就看看今晚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