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蕪暗中扯了扯沉時楨的袖子,微微搖頭。
“無妨,有我在,沒人可以刁難你。”沉時楨低聲輕語。
無論文蕪要做什麼,他都一律相伴。就是父皇下旨,他也不惜忤逆!
“今日是你的洗塵宴,怎能再讓你勞累。”皇后可捨不得兒子做這等事,就算說是盡孝,將來也會被人拿出來嘲諷。
“再說了,文姑娘已在京都內開了小餐館,諸位羣臣若是想喫自可以去光顧。”
一席話將羣臣的嘴也都給堵住了。
殿下,沈淺淺臉色扭曲。
“皇后娘娘此言甚是有理,但據民女所知,文姑娘的素心館已多日未開業。許多熟客去了都敗興而返,民女還真想問問,姑娘打算何時開館?”
這一問讓文蕪有些猝不及防。
“文姑娘該不會是想在幽王府內過舒心日子,不想再繼續做廚子了吧?”沈淺淺利語如刀。
“等培育出新的菜色,自然就會再開館。”文蕪擡眸答道,“周馥國一行,民女學到了很多料理的方法。這幾日都在好好總結,等做出新的食譜,即刻開館。”
沈淺淺被反嗆,亦是不甘示弱,冷道:“這麼說姑娘還是打算繼續做廚子了?”
文蕪不知她爲何不依不饒,開館做生意又不犯法。
“自食其力,沒什麼不好。”沉時楨徒然開聲,“沈大小姐若懂得品鑑,可到幽王府做客,定以好菜招待。”
沈淺淺如被當頭棒喝,忽而啞然失聲。
這話就是將文蕪放在了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沉時楨冷笑,朝着文蕪低語:“她想嘲諷你身份低賤,只是個廚子。但她自己也只是個一無所長的,嘲諷你簡直是自取其辱。”
“父皇,羣臣等了許久定是餓了,不如先傳菜吧。”沉時楨反身抱拳,已不想在繼續這無聊的冷嘲熱諷。
皇上捻鬚凝眸,揮了揮手。
酒菜一上,絲竹聲樂又是開始奏響。羣臣們也都鬆了一口氣,一杯溫酒落腹,將方纔的緊湊也都忘卻了。
桌前美味佳餚,文蕪卻無心品嚐。
“殿下,皇后娘娘有請。”
此時一名太監悄悄來到身側。
沉時楨凝眸,神色略有些嚴肅。他牽起文蕪的手,不由分說就是朝偏殿而去。
“皇后娘娘只說找你,這牽着我做什麼?”文蕪掙着他的手,但是那大手如鐵鉗一般,讓她根本掙脫不了半分。
“放心,你就在殿側等着,不用隨我進去。”沉時楨不放手,“留你一個人在宴席裏,我不放心。”
白穹不在,留下文蕪就等於將一隻羊留在狼羣裏。
別說其他羣臣,就是沈淺淺使喚一個宮女都能將她騙出去。
“我說了要護你周全。”沉時楨嗓音溫潤,篤定深沉。
文蕪心中一暖,想拒絕的話也是說不出口。
“你就在這偏屋裏等着,我與母后在正廳裏說話。”沉時楨拉開一扇側門將文蕪送進去。
不多時,皇后也是來了。
“你這孩子真是越發不像話了!”皇后眉宇微紅,顯然是真的懂了幾分怒火。
沉時楨垂眸頷首:“讓母后擔心了。”
“你讓我擔心得還少嗎!”皇后氣得坐在殿上,險些連送上來的茶都打翻了。
“丞相千金驕縱慣了,她口無遮攔自有丞相教訓。你怎能跟她一般胡鬧,那些話是你該說的嗎!”
怒氣未消,沉時楨也只任由母后將想說的都說了。
“你當真要娶那個女人?”皇后瞧見兒子沉默,心中又是有些不忍。
“是!”沉時楨沒有猶豫。
皇后目中浮出一絲失望:“其實沈家千金說得沒錯,她出身布衣,還是一個廚子,怎麼都配不上你。”
“那依母后看,誰配得上兒臣?”沉時楨也不頂撞,“沈家千金身份高貴,但驕縱蠻橫,登不上大雅之堂。鎮國將軍的千金,不喜拘束,爲婚事已尋死了幾次。”
這文武二臣是被考量得最多的,但沉時楨心裏明白,她們誰都不會是自己的王妃。
除非,父皇真的想提前去做太上皇。
“官家千金衆多,也不會非她二人不可。尚書府的千金也都蕙質蘭心,只要你看上,母后就爲你去說。”皇后看着沉時楨,眼裏已有了幾分期待。
沉時楨輕笑搖頭:“母后,你向來不操心我的婚事,看來平日裏也沒少思量。”
六部尚書有沒有女兒,他尚且不知情,母后居然已瞭若指掌。
“你早過了成親的年紀,你那父皇也不提,我能不多替你考慮考慮嗎。”皇后無奈嘆息,“平日裏你總出去剿匪滅賊的,指不定哪天要出事。早些讓你成婚,你就不必往外跑了。”
隔間的文蕪心中微動,鼻間略有些酸楚。
果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皇后竟是爲沉時楨如此擔憂。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沉時楨娶的人是誰,只希望他能多安定些。只是她的身份實在過於卑微,不被她所看好也是常理。
“若是你娶文姑娘也可以,但以後你就別讓她在開什麼餐館,在府中也別再下廚了。”皇后的話語中已是有了無奈。
沉時楨搖頭低語:“恕兒臣不能答應。”
文蕪一怔。
皇后的要求並不算過分。
“在這些日子裏,兒臣深感她是真心喜歡下廚。不爲掙錢,也不爲展示自己的手藝,而是她能在其中得到樂趣。”沉時楨悠然輕語,眉宇間都浮出了一絲愉悅。
“下廚並非丟人之事,若是沒有她做出的糕點,只怕周馥國與本朝也不會通商。”
皇后眸中一動,低頭思量。
“如果沒有她,蓉太子妃得不到安胎,那腹中龍子未必能保下。若胎兒流失在宮內,試問周馥帝王會作何感想?”沉時楨眼眸忽而深邃。
看似只是簡單地下廚,但這期間涉及的一切都非同小可。
皇后不語,只是嘆息:“我說不過你,只是婚事如何,還得看你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