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常說,有競爭纔會精益。若是故步自封,自覺得天下無敵,那終將爲人所屠戮。”阿竹擡眼望着天空,仔細回想着義父和他說的每一句話。
皇上眸光清亮,捻鬚道:“那若是換你來整治邊境將士,你會如何做?”
阿竹嘿嘿笑了笑:“若讓我來說,那我就將邊境軍分爲三派,紅藍白三軍。每日進行軍事演練,看看誰的陣列最齊整,誰的踏步最穩健。”
皇上眉梢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接着說。”
“除此之外,每個月讓各方將領選出十人來,比試騎射刀劍以及拳腳功夫,督軍和將軍校尉則考驗兵法韜略,由鎮國大將軍來論斷誰勝誰敗。這勝者,就賞賜江南美酒一罈!”阿竹眼中冒着自信光芒,笑得清爽快意。
“賞賜美酒?”皇上忽而一怔。
阿竹鄭重點頭,笑道:“對啊,皇上您可不知道,那邊境之地苦寒無比,根本就沒有人會去那裏做買賣。將士們所羨慕的都是那過往的旅人,他們可以隨行帶酒。”
皇上臉色微微一變,低語道:“這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邊疆將士不許與百姓多來往,以免動了惻隱之心讓奸細有機可乘。按理來說,阿竹該不會輕易瞭解到將士們的心思纔是。
“我家小妹自幼帶着一種頑疾,娘爲了求醫只能四方奔走。那秦南邊境也去過好幾次,都有將士們偷偷來讓我娘幫忙買酒。”阿竹眼中忽而浮出一種唏噓。
“皇上,邊境將士們自知喝酒誤事。他們都很小心地告訴娘,只需要一罈就好,可能他們每個人也就只能分到那麼一小杯。對於他們而言,一罈酒已是莫大恩賜了。”
皇上眸中微動,忽而也是低頭不語。
“將士們雖然懶散,但心中依舊有報國之心。如果有機會能讓他們在軍中對壘,那能通過競爭提升彼此能力不說,還能讓將士們更加團結。這以武會友,更能惺惺相惜啊!”阿竹篤聲道。
他在國子監時就是如此,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在和他打了一場之後也都彼此說開了。沒人再瞧不起他是鄉野來的小子,在讀書和武藝上也都彼此抗衡着。
“小子,這些都是誰教你的?”皇上擡眸望着阿竹,眼中略有些謹慎。
阿竹笑得天真單純,朗聲道:“自然是國子監的夫子教的了,義父動不動就往外跑,我們幾乎就沒個見面的時候。”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朝着身側太監揮了揮手。
也不用說什麼,那太監已然會意,福身而走。
“朕的皇宮,你可喜歡?”皇上忽而一轉話鋒,眉宇間也綻放出了一絲笑意。
阿竹眼睛瞪大,點頭如dao蒜:“當然喜歡!這裏有好多野鳥和蜻蜓,我都不用漫山遍野的找了。這還有好多武功高強的哥哥,他們的一招一式,我看上一年都能學得不帶重樣的。”
“那你就在朕的皇宮內小住幾日,朕陪着你抓野鳥,帶你看看禁衛軍是如何操練的。”皇上的嗓音都是不自覺興奮了。
阿竹從石凳上跳下來,連連磕頭謝恩,臉上已笑成了一朵花。
二人說笑了一陣,一前一後也相伴着走了。
“真沒想到,阿竹竟會將幽王府裏的操練記得那麼清楚。”文蕪幽幽嘆息,被皇上所喜愛,也不知這是福是禍。
沉時楨眸中毫無波瀾,淡淡道:“阿竹這小子看似頑皮不羈,實則心思縝密。他對任何事的觀察都細緻入微,只要加以調\/教,將來定是經天緯地之才。”
文蕪心驚,轉眸看着沉時楨。
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半分開玩笑的神情。
“能得父皇喜愛是好事,至少對於他而言是。”沉時楨輕然也是笑了笑,“你沒聽他說嗎,皇上是明君,就算他做錯了什麼,皇上肯定也大人\/大量不會與他計較。”
文蕪眸中一動,她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
“這小子早給自己找好退路了,你怕他得罪父皇,他更怕自己不知規矩衝\/撞了禁忌。”沉時楨笑着搖了搖頭,“阿竹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懂得審時度勢。”
這細節文蕪倒沒有注意,還以爲只是阿竹心直口快,隨便說出的一句馬屁。
“走吧,這幾日阿竹定是要被父皇收在身邊了。我們回到幽王府時,那太監也就該將消息送到。”沉時楨也注意到了中途被遣走的那個太監。
文蕪暗暗嘆息,也是沒了辦法。皇上要留的人,想必也只有閻王爺能帶得走。
希望如沉時楨所說,阿竹懂得審時度勢。畢竟這皇宮中,也不只皇上一個人。
“殿下,全京都的寺廟都已經搜遍了,還是沒有那個女人的消息。”長鳴等到主子歸來,立即就是回報。
沉時楨面容冷峻,輕哼一聲:“想來是同夥被擒,她收到風聲令尋地方躲藏了。”
文蕪聽說找不到林瑤,不知怎的,心絃竟是鬆了一些。
她不是月血教的人,如今爲這邪教做事定是受了蠱惑。到底是個無辜女子,她不該被牽連進來。
都是因爲她,事情才變成今天這樣。
“吩咐守城官,無論男女老幼,只要出城的都必須要搜身。最重要的是要檢查一下臉,月血教擅長變容,那女人很可能爲僞裝逃離。”沉時楨嚴肅叮囑。
以鏡孃的身份出現,當時林瑤的面容就已變了。如果真要出逃,她定也會換一副面容。
“命人守着京都中所有賣深色妝粉的胭脂店。”文蕪眼眸輕閃,忽而也是想到了一些關鍵。
沉時楨不解,蹙眉道:“深色妝粉?”
“女子常用的妝粉,林瑤定不會再用,若要僞裝出逃肯定會將自己打扮成男人或者皮膚黝黑的莊稼婦。”文蕪眼眸清亮。
“總歸就是要塑造出巨大偏差,這樣纔好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