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蕪臉色煞白,視線漸漸模糊,一陣天旋地轉。
“來人!傳趙隱!”
這是文蕪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暗黑之中,寂靜無聲。
“聖女,你還沒醒嗎?”
此時,一個低沉陰冷的嗓音響起,猶如湖水底下傳來。
朦朧中間,又帶着一絲恍惚。
“你是誰?”文蕪心中微動,她沒有張口卻發出了聲音!
“只要你醒過來,自然就會知道我是誰。”
一點火光在暗黑中閃出,緩緩放大匯聚成一團碩\/大的明光。
文蕪看清了眼前人,或者說,看清了站在身前的面具人。
“你是!”她心絃顫動,這面具上的圖騰,赫然就是她在夢中所見月血教的教徒所佩戴!
“不錯,看來聖女已經認出我是誰了。”面具人冷聲一笑,那油彩畫出的猙獰笑臉似是也綻放開了一抹弧度。
文蕪後退幾步,想拉開兩人的距離。然而在她退後的過程中,卻發現兩人的位置沒有分毫改變。
“聖女別怕,身爲月血教中人,絕不會傷害你。”面具人微微鞠躬,嗓音也變得柔和了。
“不要胡說,我不是月血教的人,更不是你們的聖女!”文蕪心中怒吼,這聲音也在這黑暗周圍迴盪。
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這絕不是夢境,也絕不是現實中會存在的地方。
一定是月血教的人施展了邪術,將她帶到了這裏。
“身份天定,再否認下去,聖女你只會更遭天譴。”面具人冷然低語,一雙眼眸已是透過面具,閃出陰冷。
文蕪心驚,她想到先前的夢境。那個所謂的長老跟她說,菊兒之所以會身患頑疾並且久治不愈,都是因爲天譴。
但現在菊兒的病已漸漸好轉,難道是因爲她逐漸知曉了自己的聖女身份?
“聖女不要再懷疑了,事實就是你想的那樣。”面具人冷沉開聲,帶着一絲喜悅。
文蕪眸中震顫,看着那面具人猙獰的笑臉面具,心跳已是如擂鼓般迅速。
“小聖女的病乃是天災,唯有聖女歸位方能痊癒。那榮聖百全,其實是月血教第一代聖女留下的祕方,因爲她知道終有一代聖女會背叛月血教。”面具人沉沉低語。
“爲保後嗣性命無憂,也未保聖女能有足夠醒悟的時間。所以初代聖女才創下了這祕方,交給夢殷國君,令他傳往千秋萬代!”
文蕪背脊微涼,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說,孫大娘確實是被\/操控了,是她按照指令將祕方留在孫竹珉的牀邊。而那在碼頭的發小可以尋得大部分藥材,就是尋不到那來自夢殷的幾位藥材,也是精心設計好的。
只爲了讓沉時楨去夢殷尋藥材,只爲了讓她們母女二人與月血教再牽扯上關係!
“聖女,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若不歸爲,會有更多的黎民百姓遭受天譴,小聖女只是第一個!”面具人擡眸,一雙陰鷙的眼睛透過面具,如利箭般冷。
“菊兒會怎麼樣!”文蕪驚呼出聲,“那祕方已讓她身子好轉,只要接着服用絕對不會再有大礙。”
文蕪眸中驚顫,背脊已是微微發涼。
“別說月血教的人,就是那宮闈深處也有無數邪心。幽王殿下乃秦南君王最器重的皇子,只要不犯下謀逆篡位之罪,將來必是登基稱帝。那時,小聖女和小少爺,該是什麼身份?”面具人忽而壓低嗓音,帶來一抹詭異的氣息。
作爲帝王的長子,那自然就是皇長子的身份。阿竹聰慧又討沉時楨喜歡,一心向善,只要加以栽培將來也會是一代仁君。
阿竹出身鄉野,定會飽受文武百官的非議。沉時楨爲堵住那些人的嘴,以他的性子會直接加封阿竹爲儲君。
歷朝歷代,就沒有幾個太子能得以善終。菊兒身患頑疾,對人毫無提防,想要暗害更是易如反掌。
文蕪不敢再想下去。
“聖女若還不醒悟,這番場景將會往復人間,永無休止!”面具人雙手合十,念出了梵音一般的咒語。
忽而,那黑暗的周圍一切變得敞亮。
但見眼前一切變成了荒野郊外,無數人衣衫襤褸,揹着破舊骯髒的包袱,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們的步伐宛若千斤般沉重,臉上佈滿了疲憊。
文蕪心驚,這些人怎會如此流離失所。
“聶藺洲!你還我饅頭!”
此時,一個孩童的身影從文蕪眼前閃過。
但見滿臉骯髒的孩子,手裏死死握着半個饅頭,另外半個已是被他塞滿了嘴。
“去你\/大\/爺\/的!”
叫罵聲驚起,大石飛來狠狠砸在了那孩童的背脊上。
這一下激得他慘痛出聲,口中的饅頭也吐了出來。倒地之後,地上碎石磨破了他的臂膀,但他顧不得這麼多,七手八腳就將那已經沾滿了污泥的饅頭抓起來,又往嘴裏塞。
“敢偷饅頭!給我打!”
幾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圍着那倒地的人,拼命踩踏。
“住手!”文蕪驚然喊出聲,“這樣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然而似乎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拳打腳踢絲毫沒停。
那倒地的人咬牙忍着,還不停地將嘴裏的饅頭嚥下,雙手將剩餘的饅頭護在腹下,額上青筋暴起。
“聖女別喊了,這是三十多年前發生的一切。”面具人言語忽而又起。
那慘叫和毆打之聲也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那些人的動作也在這一瞬間定住。
文蕪看着那被打孩子的臉龐,又聽那幾個少年人的呼喊。
這人是聶藺洲!
“夢殷國無聖女祭祀,連年受災,這些都是因爲水患洪災而逃出來的難民。”面具人看着那被打的人,眼中盡是冷漠。
文蕪心驚膽戰,她也想起了聶藺洲在酒樓內說的一切。
“如果聖女再不歸位,再不行祭祀祈福。下一個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就在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