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切看在眼裏,忍不住勸了起來,“王妃,其實王爺對您極好,您只需稍稍溫柔一些,他就會把您捧在手心裏,哪裏會有月梅什麼事情。”
楚思九停住步子,恨恨地說,“多嘴。”
春環伸一伸舌頭,“戲文裏唱,忠言逆耳,奴婢想做忠臣。”
楚思九“噗嗤”一笑,“這些話都是阿嬌教你的吧。”
春環嘿嘿一笑,“奴婢與阿嬌姐投緣,她說奴婢雖然傻呼呼的,但是貴在爽直,定然入得了王妃的眼。她還說最多三年,您就會帶奴婢去業城,果然呢。”
“這鬼靈精。”楚思九輕啐一口,十日沒見着阿嬌,怪想念的。
也不知道她在肅王府幹啥,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也不給她帶個口信。
回去要罰她。
二人閒悠悠地逛着,見到前方匆匆地過來一個身影。
看走路的姿勢應該是李槐,見着楚思九他連忙行禮,“王妃,夜深了,王爺讓您趕緊回去。”
楚思九輕哼一聲,“我還沒逛夠呢。”
她心裏有氣,你招呼都不打一聲,臭個臉,坐了軟轎顧自走了,考慮過我的感受麼?
李槐是個機靈的,來之前已經問過轎伕,心裏頭門兒清着呢,“王爺膝蓋有傷,大夫說他不能長久站立,剛纔站得時間久了,急着回院裏上藥按摩呢。”
“這麼厲害?”楚思九面色微變。
“是啊,王爺這回喫大苦頭了。”李槐自然知道王爺這傷是如何得來的,看向楚思九的眼眸裏多了幾分內容。
總算楚思九還有幾分良心,臉上依舊擺出一副傲驕的模樣,私底下卻是邁大了步子,緊趕着往主院走去。
李槐瞧在眼裏,心態總算平和了幾分。
王妃還是在意王爺的。
*
東方昊的膝蓋青腫難當,這回過來,他把府裏的大夫陸道仁也帶來了。
此時,正拿了膏藥,用力地給他揉搓着。
陸道仁醫術高超,長得也很周正,穿一身青衣,有點道骨仙風的勁頭。他偶爾會走街串巷,給窮人看病,在業城有極好的名聲。
不過,他是隻話嘮。
一邊揉,一邊叨叨着,“王爺,最近您要臥牀休息,溼氣入得膝蓋,養得不好,老了會變成老寒腿。
東方昊冷眉冷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道仁很習慣他這副模樣,繼續叨着,“溫泉一日泡三回就夠了,飽暖思***要忌房事。”
東方昊突地盯住他,“我讓你找的東西,什麼時候可以到?”
陸道仁沒好氣地瞟他一眼,“三日。”
然後他似乎生了氣,扁了嘴不再說話。
兩個膝蓋範圍不大,只一會兒功夫就揉好了。
收拾了東西,陸道仁轉身要走,可他是話嘮體,還是沒忍住,“王爺,這樁事情往大了講,是欺君,您要考慮周全。”
東方昊冷沉地看他,“你做得乾淨些,便不會有事。”
陸道仁輕嘆着,“王爺,您這般用心良苦,王妃也不會記得您的情,何苦呢。一了百了,日後也少了好些事情。”
他一直看楚思九不順眼,理由很簡單,他覺得楚思九對王爺不夠好。
“滾。”聲音冷冽刺骨。
走到門外,看見楚思九進來,他特意提高嗓子喊了一聲。
“忌房事啊,別忘了。”
楚思九與陸道仁一貫不和睦,以往在肅王府時,逮着機會就會鬥上幾句嘴。此時她自然知道,這丫的是在故意噁心她。
“陸大夫喊得這麼大聲,是因爲羨慕嫉妒恨麼?”她站直腰板,饒有興味地看着他。
陸道仁冷哼着,“王妃所言何意?”
楚思九眼眸輕眨,仔細地與他解釋起來,“自己有,別人也有,不稀罕,就不興奮。自己沒有,別人有,於是羨慕、嫉妒、加上恨得牙癢癢,一旦逮到機會就興奮不已,大聲宣揚,唯恐別人聽不到。
陸道仁被噎得夠嗆,他妻子早逝,留有一子。
早些年,他府裏還有一名侍妾,四十歲後的某一日,他翻閱古籍,突地就入了迷局。開始執着於養生之道,斂心靜氣,養精蓄寶,再不近女色。
完全是他的主動行爲,沒有人逼他。
他是話嘮,喜歡沾沾自喜地教訓人,時常將他的這套理論灌輸給旁人,肅王府上下無人不知。
所以,楚思九這麼講,不算揭他的短。
果然,他不以爲忤,只是搖頭嘆息,“唯女子難養也。”
楚思九也不生氣,脣角莞出兩個酒窩,笑眯眯地看他邁着方步,緩緩地走將出去。
她其實挺喜歡這貨的,醫術好,心眼好,人又忠心。就是性子迂腐,時常要擺個譜,對她這個王妃不是那麼敬重。
所幸楚思九有現代人的記憶,不在意那些禮數。他卻不一樣,少行一個禮,便會覺得佔了上風,會偷樂很久。
這會兒,他覺得自己在口舌上佔了上風,於是搖頭擺尾,得意洋洋。
楚思九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報着敬老的心思,讓了他一道。
轉過身,她進了臥房。
東方昊已經換好了輕薄的寢衣,倚在牀頭,幽幽地看她。
見到她的眼眉含笑地進來,心頭頓時鬆緩,“怎麼?又與陸道仁鬥嘴了?”
“恩,一比一打平了。”楚思九心情不錯,補充了一句,“他說我女子難養,我沒有諷刺他小人難養。”
東方昊的眸中帶了些笑意,伸出手,“過來。”
楚思九站着不動,眼眸盯向他的膝蓋,“聽說您的傷很重。”
東方昊無奈地垂下手,“養幾日便會好了。”
“醫囑要忌房事,我去偏房睡。”楚思九的聲音輕輕的,眼簾微微挑起,閃着輕盈的光。
“你是想氣死我,是吧。”東方昊皺着眉頭看她,聲音裏透着些不耐煩。
楚思九的脣角微微莞起,似笑非笑地說,“忠言逆耳,臣妾想做忠臣。”
東方昊瞪她,久久不語。
楚思九覺得他不幽默,抿緊了脣,也瞪他。
反正她有事沒事都要惹得他暴跳如雷,也不多這一樁。
按以前的戲碼,這會兒他應該氣憤地衝將過來,把她扔去牀上。然後,兩個人便會如仇人一般地,奮勇對戰。
今日膝蓋有傷,不知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