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霧氣,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她的眼中似乎落下了淚水。
“宋優優,你是唯一能救青魘的人,求你,不要讓他去……”
她說的,是這次支教,不讓青魘跟我去麼?
可是,爲什麼?
“讓他去會發生什麼?”
她啜泣了起來。
“不要,一定不要讓他去,他……可能會死……”
“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
她漸漸鬆開了我的手。
她像是飄着一樣,向後退去。
我想抓住她的手,卻怎麼也抓不住。
“你是誰?!”
我追趕着她,“至少告訴我你是誰!”
她哀傷地看了我一眼,“我是……”
後面的話,像是飄散在了風中,我根本聽不清楚。
但最後那一面,我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有着一張,跟我幾乎一模一樣,卻又完全不一樣的臉。
我凝視着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和我如出一轍。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裏含滿了悲傷。
她的身影漸漸散去,而我卻始終走不出我的這個夢。
夢境中,周圍一片漆黑。
我徒勞的走着,卻連方向都不知道。
我滿腦子都在回想着剛纔她說的話。
如果去,青魘就可能會死。
這是真的嗎?
是我想太多,做了這個夢,還是真的有什麼人,特意託夢給我?
我想不明白。
夢裏,我繼續走着。
眼前突然有了一絲光亮。
但那光亮,給我的感覺卻很不妙。
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是什麼東西在那裏?
我一步步的走過去。
血腥氣隱隱飄散了過來,我向那邊走的越近,血腥氣就越是濃重。
一汪鮮血,出現在了我的腳下。
我都不知道一個人要受多重的傷,纔會流出這麼多的鮮血。
那鮮血讓我沒來由的心慌。
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
四分五裂。
在我眼前的,是四分五裂的青魘。
他雙眼圓睜着,已經失去了神采。
他的身下,全都是鮮血。
“青魘……青魘!”
我慌了,不會的,青魘不會死的!
我忘卻了害怕,撲上前,想要將他的身體拼湊起來。
可無論我怎麼做,青魘的身體始終都是四分五裂的。
“不要……你不會死的,你不是不會死的嗎……”
我抱着他的身體,眼淚瘋了一樣往外涌。
“他當然會死。”
一個聲音從暗處傳了出來。
這聲音對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
可我辨別不出這是誰的聲音。
“這就是他的命!”
那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刺痛了我的耳膜。
我捂住耳朵,可那個聲音卻不停的透過我的指縫,鑽進我的耳朵。
“他該死!”
“他本來就該死!”
“不是的!”我尖叫了出來。
然後,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大口喘息着,睡衣已經被眼淚和汗水泡透了。
我坐了起來,驚恐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剛纔抱着青魘屍體的感覺,好像還殘存在我的手中。
不,我不要!
我不會讓青魘去送死的!
夢裏那個女人說的話,又一次浮現在我腦海。
“不要讓他去……”
兩個夢糅雜在一起,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眼睜睜看着青魘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種恐懼,比什麼都要令我害怕!
過了幾分鐘,我才漸漸平靜下來。
那個怪老頭,分明是對青魘有敵意的。
這次讓我去那裏,說不定也是要利用我,吸引出青魘。
我不能讓他得逞,我不會讓青魘死的!
我看着手上的蛇形戒指。
這些日子,我似乎已經習慣了危急關頭找青魘。
可這一次,我不能再這麼做。
我想要讓青魘活着,哪怕是我自己遇到危險。
認真想了想,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摘下了蛇形戒指,然後把它放到了抽屜的最裏面。
我怕有什麼萬一,我又會忍不住找青魘。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斷絕能夠找到青魘的法子。
看着抽屜裏的戒指,我狠狠心,合上了它。
做完這個,我發了兩封定時郵件。
第一封,是給成雅的。
萬一我回不來,至少我得找個人交代清楚後事。
而另外一封,是給神棍週一的。
侯傲對青魘有着天生的敵意,他可能不會幫我辦。
但週一不一樣,週一對青魘沒敵意。
而且,他也可能更理解我。
我讓週一轉告青魘的話很簡單,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他爲我報仇,不要他企圖復活我。
我只想讓他好好活下去。
當然,爲我報仇這種事,也可能只是我想的太美好。
在許輝來找我之前,我收拾好了行李。
臨走前,我去找到了侯傲。
“能不能給我點,特別管用的那種符咒,最好是你師父畫的。”
週一的本事的確比侯傲大,這點我沒法不承認。
“有。”
侯傲回答的很痛快,但他立馬就回過神來。
“你要去幹嘛?”
我說過幾天我要出去旅遊,去的地方可能不太乾淨,想以防萬一。
侯傲皺眉,“宋優優,你什麼時候學會跟我撒謊了。”
我愣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侯傲居然能看得出來。
但他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是從來不對他撒謊的。
除了這一次。
我不想讓任何人牽扯進來,畢竟這次去的地方可能很兇險。
侯傲要是知道了緣由,說什麼都不會讓我自己去。
我不能連累他。
於是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沒騙你,是真的,地點是他們訂的,我不好意思說不去。”
“哎,我其實就是來問問你,以防萬一,要是沒有就算了。”
我假裝要走。
侯傲果然上當了。
“哎,別急,你要我給你就是了。”侯傲轉身回了書房,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五張符咒。
“這是師父給我的,說特別靈,我現在都給你了。”
這東西拿到手,我心裏就沉穩多了。
臨出門時,侯傲喊住了我。
我回頭,他又衝我一笑,“沒什麼。”
我當時以爲,是真的沒什麼。
但我的以爲,差點讓我們陷入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