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蛇的頭探了進來。
破碎的洞口越來越多，房間很快就變得千瘡百孔。
無數條黑蛇正在啃噬着這個房子。
它們像是白蟻，啃噬的速度極快。
那“擦擦”的聲響，就是他們吞掉房子的聲音。
“擦擦……”
“擦擦……”
它們啃噬的速度越來越快。
房頂很快就被它們將四角啃空了。
屋頂一整片砸落下來。
幸虧我躲避及時，不然我也會被砸在下面。
牆壁，也轟然倒塌。
潮水一般的蛇羣，從各個方向涌來。
它們不停的吞噬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包括它們自己。
前面的蛇，吞掉了房屋牆壁。
後面的蛇沒有可吞的東西，就吞起了同類。
它們一口一口撕咬着。
血跡流了滿地。
白色的蛇骨露出來，它們也不間斷爬行。
它們像是要吞掉這天地間的一切。
那張黑壓壓的臉，還浮現在半空中。
“死……我要你死！”
蛇羣翻涌。
我站在中間一點，孤立無援。
一條蛇最先向我探頭過來。
我想都不想，抄起手裏的板凳腿，用力揮了過去。
那條蛇被我擊飛，落在了蛇羣裏。
板凳腿似乎劃破了它的皮肉。
血飛濺出來。
嗅到新的血腥氣，它們更興奮了。
一團蛇將那條受傷的蛇圍起來。
“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它就只剩下了一條白森森的骨架。
可它們仍不滿足，還想要更多的血肉。
在這一處地方，能夠吞食的東西，就只剩下了我。
我攥緊板凳腿，手心全是冷汗。
我像是掉進了那條全是蛇的河，被它們所淹沒。
它們蔓延到我看不見的遠處。
我甚至無法估量，這裏的蛇到底有多少條。
我記不清自己揮舞了多少下板凳腿。
我只知道自己後來漸漸沒了力氣。
一條蛇竄上來，咬住了我的手臂。
我喫痛，將它一把拽開。
它被我用力丟了出去，連帶着我的一塊皮肉。
鑽心的疼。
血滴落出來。
它還漸漸滲透了我的皮膚。
被血液浸泡過的地方，我能感覺到，人皮外套似乎正在剝離。
我頭皮一陣發麻。
它們會將我吞噬個乾乾淨淨。
我想逃，但我的腳下，已經被蛇羣所包圍。
無數條蛇，向我飛撲而來。
我已經無力抵抗。
我只能蹲下身，抱住自己。
我都已經能感覺到，蛇羣那滑膩的信子，觸碰到我皮膚的感覺了。
我隨時準備好即將來臨的劇痛。
然而，它卻沒有到來。
它們……放過我了嗎？
我遲疑，鬆開手臂，擡起頭。
一道青綠色的幽光，環住了我的身體。
黑色的蛇羣，似乎蠢蠢欲動，又似乎在忌憚着什麼。
在那青綠色的幽光中，一條巨蛇，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是青魘的原身。
它長而有力的蛇尾，將我盤旋在其中。
它的眸中，煞氣十足。
我這才發現，我剛纔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青魘的蛇鱗握在了手中。
鮮血滴在了上面，將蛇鱗泡的晶晶亮。
我突然回想起來。
據說，這蛇鱗在關鍵的時刻，可以保我一命。
它真的做到了。
單是那雙煞氣滿滿的眼眸，就足以嚇退周圍的蛇羣。
它仰頭，長嘯一聲。
蛇羣立刻停止了攻擊。
它們在忌憚着它。
它吐着長長的信子，蛇頭緩緩搖擺。
它纔是蛇羣的王。
哪怕只是一縷魂魄化作的原型，也令它們不得不忌憚。
被血泡透的人皮，已經浸透到我手肘的位置了。
我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用力扎住手臂。
這樣多少能阻擋血繼續浸染。
天空中的那張巨臉還在。
而且，比之前還要陰沉壓抑。
她像是瘋魔了一般。
“死，你要死……”
“看見的人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她的臉扭曲到了極點。
咆哮聲中，有風颳過。
天上落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蛇。
這裏又下起了雨，只不過這次的雨滴，是蛇。
青魘的原身將我緊緊裹住，用身體幫我攔開了那些嗜血的蛇。
我總以爲，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什麼，都可以用一個大概的數量來形容。
但我錯了。
這次從天上落下的蛇雨，就完全無法用一個確切的數字來計算。
像是撒哈拉沙漠中的沙礫。
永遠無法數的清。
它們一層疊一層，將我四周壓到暗無天日。
透過半透明的，青魘原身的身體，我原本還可以看到頭頂的一絲光線。
但很快，蛇羣就將我們淹沒了起來。
我只能憑藉青魘原身所散發的瑩瑩幽光，看到四周的樣子。
起先，那些蛇羣還是忌憚青魘的。
可隨着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隱隱有些癲狂了。
擠在一團的蛇，開始對青魘原身發動了攻擊。
我看得清清楚楚。
它們每咬下一口青魘原身的血肉，就會在瞬間爆成一朵血花。
想來，就算只是他的一縷魂魄幻化而成，也不是它們輕易可以承受的東西。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我想，我大概還是有可能逃脫的。
可是，事實不是這樣。
外面的蛇羣，一層一層的爆開血花。
然而它們數量衆多，一層慘死，另一層又飛撲上前。
青魘原身的光線，就在它們的自殺式攻擊中漸漸減弱。
我心裏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要是一直這樣耗下去……
青魘原身有限的體力，是無法熬得過無限的蛇羣的。
而且，我能看到。
青魘原身，已經肉眼可見的變小了。
它開始顫動了起來。
漸漸地，它的身體，已經快要不足以包裹住我了。
就在這時，它猛地一甩頭，用力展開身子。
附近的蛇羣，都被它給甩了出去。
那道青光突然用力一閃。
環住我的巨蛇不見了。
青魘單膝跪地，將我抱在懷中。
那雙狹長鳳眸，隱隱透着幾分森然。
“青魘！”
儘管知道，這不過只是他無意識的一縷魂魄幻化而成。
可我還是忍不住此刻的激動。
他單手抱緊我，另一隻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透着寒意的指尖，落在我的脣上。
他的表情像是在說：“別怕。”
可我知道，他一定是撐不住了。
我的手下意識抓緊了他，唯恐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青魘眸色沉沉，刀鋒似的目光，迅速劃過了周圍。
我心裏頓時一陣緊張。
他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