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之前他雖然重傷，甚至是昏死，但發生在那一片蒼穹之下的一切，他都歷歷在目。
這就是不死心的強悍。
因爲有不死心在，所以縱然那力量刺穿了他心脈，卻也沒有讓他一下子陷入絕境。
反倒是讓他陷入一種極爲玄妙的狀態。
那一刻，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天地運轉的軌跡。
對於外界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他心中也是一清二楚。
他看到了霜兒做的一切，聽到了霜兒說的一切。幾次悲愴，他想要逼迫自己甦醒過來，但身體卻失去掌控，彷彿存在一片虛無。
而這對秦南來說纔是最絕望的。
他眼睜睜的看着霜兒離開，而無法阻攔，甚至是連一聲道別都沒來得及開口。
這對秦南來說，無異於是一劍誅心。
從重活一世開始，他的生命之中，霜兒就已經是不可分割的。可是現在，因爲一些力量，霜兒卻生生從自己的生命之中被剝奪，秦南的心，也在那一刻，發生了變化。
世間一切，彷彿與他爲惡，連他生命之中最後的牽掛也要奪走。
一時間，他的心中，對於這人間已經沒有絲毫期待和嚮往。
冷漠，厭惡，憤世……
種種情緒一時之間充斥在秦南內心之中。
他很清楚，一切發生的根本，就因爲自己爲蓮生的討了一個公道。而這也是天罰出現的根本原因。
如果沒有天罰，自己就不會受傷，霜兒也不用出手，也就不會這麼着急離開……
而這一片蒼穹，在那所謂天罰的掌控之下，這就讓秦南心中對於這一片世界充滿了仇恨。
“天地視我如遺毒，那我就棄蒼生如草木。”
“去你媽的正道，去你媽的天理。”
“今日之後，老子只相信我手中之劍，一念不順劍染血，殺出人間無敵路。”
秦南心中堅定一個念頭。
下一刻，他默然轉身。
老牛和蓮生兩人表情都是一動。
尤其是老牛，碩大的牛眼之中充滿了不解。
他本以爲秦南還要繼續糾結下去，可沒想到秦南竟然好像醍醐灌頂，重新恢復自然。
只不過，轉身之後秦南卻讓老牛有了一種陌生感，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卻又說不上來。
“大哥哥好可怕……”蓮生卻忽然開口。
“你感覺到了什麼？”老牛問道。
“我不知道，我感覺大哥哥好像放棄了這天地，要與世爲敵。”小蓮生說着，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彷彿這樣的秦南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之中的依靠。
“與世爲敵？”老牛瞳孔一縮。
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必經之路罷了。現在不走這條路，將來也是一樣。”老牛淡淡說道。
說着，他邁步走向秦南。
“小子，霜兒妹子她……”老牛開口，想要解釋有關霜兒。
“我不想知道了。”秦南直接打斷。
霜兒的離開對秦南觸動很大。
人都已經離開，就算是知道一切又能怎樣？
就算是霜兒九天十地，反手破滅陰陽的蓋世女帝又能怎樣，不在自己身邊，對自己而言，只是沒了親人。
老牛一愣，察覺到秦南口氣之中冷漠，心中也是莫名一突。
“小子，你不要這樣。本王知道霜兒妹子的離開對你來說衝擊不小，但是這一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只能說，你做了無用功而已。”老牛說道。
霜兒的甦醒是一種必然。
秦南一路殺伐，不惜破滅一個又一個宗門，爲霜兒奪取氣運之力，就是想要多留下霜兒一些時間而已。
可是老牛從不曾說，那只是無用功。
如果霜兒不想留在這裏，這點力量，不過是笑話。
可以說，霜兒之所以要等到現在，不過也是因爲捨不得秦南而已。
秦南緩緩擡頭：“說完了？說完了就走吧。”秦南淡淡說道。
“去哪裏？”
老牛一愣。
現在的秦南太過冷靜，甚至毫無感情波動。
就是對待老牛，秦南也一樣冰冷，如同看向陌生人一般。
“我妹離開了，總要殺一些人來送她一程。我妹爲我肅清一些敵人，那我就再殺一些，告訴她，我一樣可以。”秦南淡淡說道。
但字字肅殺，冷漠無情。
好像殺人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就是輕描淡寫一般。
老牛眼中涌動着擔憂，但旋即，就出現了瘋狂之色。
他清楚，現在的秦南心中憎惡天地。
他想要殺人之心，已經攔不住了。
“你要殺誰？”老牛問道。
“萬丈天山！”秦南迴應。
但說完，又看向了老牛背上的蓮生。
他記得一切，自然也知道小蓮生和霜兒之間的約定。
“蓮生，你留在這裏等哥哥好不好。”秦南說道，臉上努力想要擠出一個笑容。
但相由心生，他心中已經抹除了笑意，表情再努力都是牽強。
“我陪哥哥去殺人吧。我能知道，哪些人是壞人。”蓮生搖搖頭，說道。
秦南一愣，眼中出現一些沉思。
好人？
壞人？
還有意義嗎？
世界與他爲惡，還有必要去區分好人壞人嗎？
“哥哥，我不想看你亂殺人。姐姐說讓我陪着你，我就要你好好的活下去。”蓮生卻一臉堅決。
秦南眼中沉吟。
忽然內心之中某根線被觸動。
但也只是一剎，就消失無蹤。
蓮生是讓秦南很動容，秦南也願意爲了這小丫頭不惜和天地爲敵。
但……霜兒無可替代。
“好，你跟着就跟着。不過好人壞人，哥哥會自己分辨，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秦南輕聲說着，而後轉身離開。
至於天機上人，秦南沒有去辭別，甚至自始至終都不曾有任何交代，就選擇離開。
老牛看着秦南離開的身影，嘆息一聲。
那落寞的樣子，讓他都感覺揹負無上罪孽。
但嘆息之後，老牛的眼中也跟着瘋狂起來：“那就殺吧，小南子被針對太久，天地將變，就用這一戰來拉開序幕吧。”老牛眼中一橫，快步追趕上去秦南的腳步。
而在兩人身影消失。
天機上人和老乞丐的身影並肩而立。
“血雨腥風要起了，他終究是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天機上人感慨一聲。
“他太神祕了，不說之前那姑娘，就他自己，全身都充滿祕密。我感覺不是一場血雨腥風這麼簡單，這一個時代，爭鋒的時候或許已經來了。”老乞丐也是沉沉感嘆。
“萬丈天山……要煙滅了！”
“或許所謂的天，也要被戳破了……”
兩人一人一句，隨即目光一轉，定格蒼穹之上。
黃昏落日，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