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這戰爭的前夕,雙方的表現卻是詭異一般的平靜。好像雙方都不知道即將會爆發出一場聲勢浩大的遭遇戰一樣。
素巴第耐心的等待着李如松遼東鐵騎進入黑狗灘,但是,他的手卻出賣了他。
他的很緊張,他握着刀把的手,此時已經被緊緊的握出了凸起的白骨和青筋。
雖然,他一直在竭力的掩飾着自己心裏的緊張,但是那股緊張的壓抑感卻一直凝聚在他的大帳之中,就連大帳裏的空氣都好像被這股壓抑感影響了一般,變得沉重起來,呼吸起來尤爲不暢。
“李如松進黑狗灘了嗎?”
素巴第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營帳中發問了。
雖然,他的聲音竭力的在表現出平靜和平淡,但是,誰都知道現在緊張的不行。
不過,這時候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因爲,在帳內的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畢竟,李家在遼東已經積威快三十年了,任誰都不敢無視掉李家的威嚴。
現在,他們很激動,很緊張,因爲,他們知道,只要這一戰成功,遼東從此以後就再無李家。
即便是李成梁再回來,也於事無補。因爲,他已經老了。而他的另外幾個兒子,都不足爲懼!
所以,他們對這次伏擊李如松的行動是無比重視的!
“回大汗,明軍已經進入黑狗灘了。”
一個剛剛入帳的探子壓抑着激動的聲音回報着。
素巴第聽到探子的回報,他霍然起身站了起來,眼神也明亮了起來。
大帳內的壓抑的氣憤一掃而空,換成了羣情激動的熱血氛圍。
素巴第問道:“明軍進黑狗灘多久了。”
探子回道:“快兩刻鐘了。”
素巴第心裏開始默默的盤算着,兩刻鐘,他大營的位置距離黑狗灘急行軍的距離約半個時辰。
探子來回的時間約一個刻鐘,這麼一算,如果他現在命令大軍出發,等到到達黑狗灘時,明軍在黑狗灘中就差不多前進了一個時辰。
按照黑狗灘的長度和裏面泥濘的狀態,明軍應該正好走到黑狗灘的中央,這時候,就算給李如松一雙翅膀,他也不可能飛出黑狗灘去。
於是,素巴第當機立斷,“傳令,全軍開拔,進軍黑狗灘!”
素巴第帳下的將士們聽到素巴第的命令後,他們立刻聲音洪亮的回答:“是,大汗!”
素巴第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他第一個走出大帳,然後在親衛的服侍下,他也跨上一匹高頭大馬。
素巴第抽出腰間的蒙古彎刀,然後指着黑狗灘的位置大聲嘶吼道:“前進!”
“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我們察哈爾部要重現祖先的光芒,要明人們知道,這天下最厲害的勇士,就是我們草原兒郎!”
素巴第率領着手下上萬的士卒,以全速前進的姿態朝着黑狗灘而去。
一路上,戰馬齊鳴,刀戈作響,由急行軍升騰起來的煙塵就像是草原深處颳起了一場大風暴!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就像是一聲聲悶雷,在草原的深處發出怒吼!
察哈爾部的戰士們已經傾巢而出了!
費英東這邊,他也接到了素巴第的出兵邀請。
費英東看着素巴第送來的出兵邀請,他的心情也無比的興奮着,這一刻等的實在是太煎熬了。
但是,在等到這一刻到來時,費英東的心裏卻是無比的興奮和愉悅的。
“傳令全軍,準備出發!”
費英東收起素巴第的出兵邀請,他大聲的在自己的營帳之中喊出這聲激動人心的話語。
他帶來的三千建州女真士兵們聽到了費英東的命令後,他們也激動的嗷嗷大叫,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
這一刻,他們等的實在是太久了,現在到了釋放的時候。
他們的心情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肆意奔流着,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撞擊着眼前頑石,誓要把着堅固的頑石撞得支離破碎不可!
費英東騎着自己的戰馬,他如素巴第一般,一騎當先,奔騰在所有人前面。
他肆意的快感充斥着全身,引領着他踏入到黑狗灘之中的圍獵。
李如松這邊已經停了下來,他命令手下組成車陣,然後架上他們隨軍攜帶着的虎蹲炮,靜靜的等待着敵軍的到來。
這一次,李如松大膽的以自身爲誘餌,就是爲了想要一口把察哈爾部的主力喫掉!
很快,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出現在了黑狗灘附近。
李如松猛然抽出身上的長劍。
他大喝一聲:“敵襲!”
所有人的精神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等看到遠處逐漸變大的一團黑影之時,所有人的心情從緊張變成了激動。
因爲,這團黑影在他們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壓力,而是封妻廕子的軍功!
“準備戰鬥!”
李如松再次發出將令。
他手下的遼東鐵騎們,聽到李如松的命令以後,各個都興奮不已。他們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戰的準備!
“虎蹲炮準備!”
如同一片黑雲一般的敵潮涌了過來,李如松下令着火炮隊準備。
像虎蹲炮這樣的輕型火炮,李如松是很少攜帶的,因爲他的遼東鐵騎是出了名的無敵騎兵。
帶着這樣的火炮會影響他騎兵的機動性,但是,考慮到戰場就設置在了黑狗灘上,李如松還是攜帶了數十門虎蹲炮隨軍。
他爲的就是在這第一波的堅守之中,拿到優勢,從而立於不敗之地,然後,他就可以放縱騎兵肆意在這黑狗灘上砍殺敵軍了。
畢竟,黑狗灘上的泥濘是公平的,他的遼東鐵騎提不上速度,那麼敵人的騎兵也會提不上速度的。
這樣兩兩一抵消,敵人除了人數優勢外,就沒有其他優勢了。
但是,敵人的人數優勢真的存在嗎?
這好像並不見得吧。
就在敵軍進入到虎蹲炮的射程以後,李如松果斷下令,虎蹲炮開炮!
數十門虎蹲炮被分爲三段式,交替開火,炮聲連綿不斷,一下子就把最先衝來的素巴第騎兵給打蒙了。
他們被這火炮的火力狠狠的壓制着,還沒衝到李如松陣前,就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素巴第恨的牙根直疼!
“該死,明軍怎麼會有火炮!他們不是騎兵嗎?”
但是,如今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素巴第只能咬着牙繼續命令道:“繼續進攻!明軍的火炮沒有多少彈藥,只要我們衝了進去,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素巴第沒有選擇,他不能這樣被火炮一打就嚇的倉皇后退,否則,他這剛剛坐上的汗位,也會在頃刻之間翻到,到時候他將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