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微微顫動，她看着男人的眸子裏，情不自禁地泛上許多情緒。
薄靳夜嘆息一聲，擡手撫摸她發紅的眼角，低頭親了親。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讓你擔心，也讓你傷心了。”
蜻蜓點水的吻，一觸即分。
他望進她被淚水洗過的眸子，耐心又溫柔地道歉。
“連着忙了幾天，我頭有些疼，以爲是因爲沒休息好，沒想到正好在大宅發作，讓人有了可趁之機，待會兒你儘管治療，別擔心我，多痛我都會好好受着，我認了，也能堅持，就當做是對我疏忽的懲罰。”
明明是安慰的話，可卻踩到了顧寧願的雷區。
顧寧願面色變了幾變，火氣又被勾了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直接對他發了脾氣。
“認什麼認！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發作，就會損耗身體多少精力和元氣？爲了你的身體，我什麼好藥，都往你身上砸！每天盯着你治療，怕你累着，痛着？可你呢！我明明無數次叮囑你，讓你一有不舒服，就跟我說，哪裏難受都要告訴我……頭疼爲什麼不說？”
她越說越氣，語速又快又急。
“還有你的家人，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糟蹋你的身體，糟蹋我的心血！他們憑什麼打着爲你好的旗號，做傷害你的事！你能堅持，可你憑什麼要堅持，憑什麼要你認，憑什麼要你這麼痛苦！憑什麼……”
她怒火連天的質問，可到後面，淚水又一次落了下來。
薄靳夜心疼得快要窒息，一把將人擁入懷中，一遍又一遍地哄着。
“對不起，對不起……”
所有的話語都變得蒼白。
他在她面前，頭一次體會到了無措的感覺。
“別生氣了，寧願，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
顧寧願淚眼朦朧，終是緊緊回抱住了他。
她心頭怒火難消，咬牙切齒地悶聲道：“我怎麼能不生氣，我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了薄靳凱和蔣心媛！”
這一刻的她，渾身充滿了殺氣，攻擊性十足。
薄靳夜卻越發的心疼。
他知道，她是太在意自己，纔會氣成這樣。
他輕撫着她的頭髮，歉疚地重複。
“是我不好，我不該輕視自己的身體，我再也不會這樣了，相信我。”
顧寧願吸了吸鼻子，咬牙忍下，一把推開他。
“你有什麼不好的，別總往自己身上攬！”
瞪了他一眼，她指了指牀，嗓音還沙啞着，帶着幾分氣性。
說完，她轉身去擦眼淚，然後給銀針消毒。
薄靳夜還想說點什麼，卻見謝莫寒和路易斯來了，他只好作罷。
“師姐，這是你要的藥品。”
顧寧願接過往針筒裏抽好了劑量，遞給他。
“先給他打麻醉。”
“哦，好。”謝莫寒接過，立即給薄靳夜注射。
“姐夫，這個是麻藥，待會兒能減輕一些人痛苦，止痛藥得治療結束了之後，才能喫。”
薄靳夜點點頭，平和地道謝。
謝莫寒搖頭，“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
十分鐘後，顧寧願也準備好了，開始施針。
路易斯負責在旁邊輔助。
雖說薄靳夜被打了麻藥，但意識還是有的。
從療程開始，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顧寧願。
顧寧願倒是目不斜視，面容專注認真，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次施針，足足耗費了一個多小時。
很多個穴位，都是極其危險的位置。
稍微有個偏差，都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可怕後果。
所以，她精神一直高度緊繃着，甚至連眨眼，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兒。
停手的時候，她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渾身都被汗浸溼了。
面色發白，脣上也沒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的。
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下。
好在謝莫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師姐，你沒事吧？快，到這邊坐坐，歇一下。”
顧寧願啞聲說了句，“沒事。”
然後，跟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下，她終於能看向薄靳夜的臉了。
“一會兒，麻藥的藥效就要過去了，屆時，疼痛會遍佈全身，藥效只能替你緩解一部分，過後，你就得自己扛着了，扛過去，下次至少就不會那麼嚴重，若是，若是你抗不過去……”
她越說，就越艱難。
不等她說完，薄靳夜接過了話頭。
“我會扛過去的，別擔心。”
顧寧願沒吭聲，眼圈有些紅，很快撇過頭去。
她今天已經哭過兩回了，不想再在他面前掉眼淚。
深吸了兩口氣緩了下，她對路易斯說，“待會兒，你幫他拔針吧。”
路易斯應下，“你去外面休息吧，我看着他。”
說完，他給謝莫寒使眼色。
後者意會，立即扶着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