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警惕開口，幾張撲克從他袖口無聲滑落，被悄悄捏到了指縫裏。
林絕卻不理他,眼睛掃過三人，最後落到了百里辛身上。
空中，一隻飛鳥劃過。
林絕周身的陰冷氣息猛然一收,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把撲克收起來，我有起牀氣，別惹我。”
還是之前那副嫌麻煩的酷酷模樣。
埃米爾捏着撲克的手猛地一僵，指尖一抖,撲克牌立刻收進了袖口。
“抱歉，我也是出於自衛，”埃米爾卸下壓力。
接着，他想到了自己接下來幾天都要和林絕一個房間，下意識問了一句：“呃，你起牀氣都這麼重？”
這起牀氣,濃郁地讓他以爲林絕準備把這個海島的鬼怪都滅了，然後自己當boss,跟這個瘋子住一起？怕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你們在這瞎轉悠什麼？別的玩家都回來了，就差你們。”林絕井沒有回答埃米爾這個問題,目光再一次落到百里辛身上。
這個問題,也是對着百里辛問出來的。
百里辛狐疑地默默打量面前的銳利青年，如實回道：“迷路了,碰到了鬼遮眼。”
鬼遮眼，是感官沒迷惑，受到迷惑的人一直在原地亂轉,原本的出口被掩蓋，讓人迷失方向。
“不過多虧你來了，鬼遮眼也隨即被破。”百里辛擡起手，指向不遠處。
夏池和埃米爾順着百里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能順着樹幹的縫隙依稀看到幾個玩家身影在走動。
原來他們已經離聚集地帶這麼近了。
“下次注意點。”林絕收回目光，瀟灑轉身，朝着來的地方移動，絲毫沒有等三人的意思。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猶豫，中午12點快到了。
林絕走得不快，但總能和三人拉開不長不短的距離。走了三四分鐘，四人就從枝葉繁雜的蘋果園裏走了出來。
其他玩家早就回來了。
百里辛目光默默掃了一圈。
早晨的時候他注意過，有幾個玩家心情看起來很愉悅。而這幾名愉悅的玩家，組成了一支隊伍。
和其他略顯侷促緊張的玩家不同，這五個人十分愜意，百里辛集合的時候他們幾個盤腿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圈，有說有笑。
和他們相反的，是另外兩組的玩家。
這兩組玩家中大部分人神情萎靡，眼底下面是十分明顯的漆黑墨影，雙眼乾澀，紅血絲充盈在眼球之中。
林絕隨意一站，皮質機車服被陽光反射出了耀眼的白斑，他面對着百里辛三人，刺目的陽光剛好擋在他的前面，百里辛只能看到陽光下那張瘦削下巴和抿起來的略薄嘴脣。
不知道爲什麼，林絕對自己的關注度好像有點太高了。
那一組神情愜意的玩家此刻的表情和夏池剛醒來時很像，百里辛走到他們面前，問道：“你們昨天是都喝藥了嗎？”
笑聲戛然而止，五人擡頭看向百里辛，幾乎是異口同聲，“怎麼可能。”
百里辛默然，定定站着，看向幾人。
其中一人開口：“我們都是老玩家了，都知道不能碰副本里的藥物這些不知道成分的東西，怎麼可能吃藥。”
難道和藥沒有關係，而是和夢境有關係？
百里辛又問：“那是你們昨晚做了什麼美夢？”
這下幾個人倒是沒立刻反駁，而是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有些猶豫地開口，“這麼說起來的話，我昨晚好像真的做了一個挺好的夢，但具體夢到什麼忘記了。”
“我也是。”
“我好像也做夢了。”
“是做了，但忘了內容了。”
心情異常好的共同點，看來是都做了一場被遺忘的美夢。
另外兩組人裏的某個人喊了一聲，“你們做美夢，我昨晚做了一晚的噩夢，早晨起來人都廢了。”
另一個頹廢的人聽後彷彿找到了組織，也跟着開口，“我也是啊，一晚上的，可把我累死了。”
其他幾個表情麻木的人視線投過去，他們雖然沒說話，但顯然應該也是做了什麼不太好的夢。
這時百里辛卻轉頭看向了埃米爾，“你呢？”
林絕去了禁閉室，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眼底也是帶着些頹然。
一夜未睡，在這裏補覺。
夏池和他一個房間，什麼情況自己瞭解。
自己嘛，他自己啥情況他更清楚了。
所以這裏面，表現最正常的埃米爾反而不正常了。
埃米爾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耀眼且溫暖，他眉頭微微皺起來，“我不記得了，不過應該是美夢。”
他頓了頓，眼睛忽然眯起來，“你光問我，那你呢？”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百里辛臉上。
百里辛停頓兩秒，睫毛掩住雙眸神情，眼尾掃過沐浴在陽光下的林絕：“我夢到了……哥哥。”
這些不光是埃米爾，連夏池都驚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百里辛提起家人，夏池：“哥，原來你還有個哥哥！”
“咳咳，不是親哥哥。”他頓住。
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是情哥哥。
夏池：“所以是美夢？”
百里辛：“……算美夢吧。”
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林絕背在身後的手抖了一下，藏在陽光中的嘴角也放大了幾分。
埃米爾：“照這麼看來，大家晚上睡覺都做了夢，而且兩極分化很嚴重。”
“美夢組和噩夢組，這應該是副本造成的，到底有沒有危害還要打上一個問號。不過看做噩夢的人的表現，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百里辛：“還有一個現象，做美夢的玩家，都忘了夢裏發生的事情。做噩夢的呢？你們還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麼嗎？”
那些神色難看的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底下都透着恐懼。
“我，我還記得。”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順着聲音看過去，衆人看到了一個穿着格子衫的青年舉手，“我好像是在……摘蘋果。”
他擡頭看了眼頭頂上紅燦燦的蘋果，忽然大叫了一聲，“和這裏很像！”
埃米爾：“摘蘋果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他這句話剛問出來，又有一個玩家發出了顫抖的聲音，“你，你說你夢到了摘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