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公國的主城十分繁華,縱使卡羅琳出身平民,比起其他小地方的人來說,依然享受了很多便利。
她年幼時被母親帶着去過教堂,被裏面的神教徒祈福過。
在被迫離開家的前一天,她還看見當初神教徒祈福時送出的薔薇花種,它曾經被精心呵護,放在家裏的餐桌上。
十年過去,即便家裏一貧如洗,即便這個家庭四分五裂,也開的很漂亮。
年紀稍微更大一點,卡羅琳想起了自己有段時間經常喫一種好喫的麪包,鬆軟的,甜膩的,來自附近那條街第二家的蛋糕店...
她還上過一段時間的學,認識不少字...
卡羅琳藉着紅布沒蓋嚴實的光,抿着脣,看剛剛被塞進來的女人。
她被打的好慘。
即便是意識清楚,這個時候,口中除了因疼痛而起的無意義呻·吟,也再沒其他。
卡羅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着。
繼續呆在這籠子裏,我就會是貨物,會和託比一樣,認爲發臭的食物是要去爭搶的,即便是不想,也會逐漸忘記正常的食物,還會和這個女人一樣,被打,受欺負,只能在籠子裏喘息。
總之,不可能會再是以前的卡羅琳。
是的...卡羅琳是被迫賣進賭場的。
她本來只是薔薇之城之中一戶普通人家中的小姑娘,家庭富裕的時候,甚至可以購買店鋪中的食物,讀書念字,可是這一切都在家中父親染上賭癮之後變了模樣。
家中的值錢東西逐漸沒有了,終於在半個月前,父母之間爆發了爭執,母親和上面年紀更大的哥哥姐姐回了一趟孃家,而卡羅琳,一天前,被從賭場回家的賭鬼拖走賣掉。
昨天晚上,卡羅琳打開了自己那間狹小房間的窗戶。
“卡羅琳,我的小女兒,卡羅琳...”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路燈,無知無覺地散發着瑩白色的光,照亮了附近的環境。城中所有的房屋,但凡是有人居住的,門和窗到了晚上都是會關緊的。
薔薇公國有一種專門夜裏開花的薔薇,只要種在房間內,絕不會讓人有什麼空氣不暢的困難了。
卡羅琳打開窗戶也不敢全部打開,就只半開,看着外面空空蕩蕩的街道、路燈、月光,她有點擔心,但是又的確聽到了父親在喊自己。
之後就是一場噩夢,的確是父親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帶來了兩個賭場的打手。
賭鬼自言自語:“卡羅琳,我最疼愛的小女兒,你別怕,等我贏了,就會把你贖回來的。”
那是卡羅琳和兩個打手永遠都不會當真的話。
是賭鬼們在賭海沉浮時,自欺欺人,用來安撫自己所剩無幾良心的屁。
打手們見多了。
回憶的思緒收回。
卡羅琳看向了託比。
也許是因爲另一個陌生人的到來打破了先前的氛圍,他現在看着安靜了不少。
女人是清醒的,卡羅琳手握成拳,再鬆開。
她在短短瞬間想了很多事情,託比年紀那麼小,又心裏想着以後當一個打手,如果自己想逃出去,他能不能信任?他有沒有可能,會幫自己?
這個完全受傷的陌生女人,她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什麼影響...
卡羅琳別無選擇,她只能賭一回。
“我叫卡羅琳,託比,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我想媽媽了。”
託比楞了一下:“我哪裏記得,我是在貧民窟出生的,沒印象了,她肯定是和其他女人一樣,被一些只會說不會做的混混騙了,然後生下我才養不起丟掉。”
卡羅琳的確是想念母親,只不過,從她帶走是半個勞動力的哥哥姐姐時,她就知道,自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打手到來時,她是逃跑過的,在所有薔薇公國人都不喜歡的夜色中,跑到了母親離開孃家後,和哥哥姐姐一起租住的房子外面,死命敲門。
那道門裏面傳來了爭執聲,沒開。
她聽到了母親和姐姐的哭泣聲。
還有哥哥的道歉聲:“卡羅琳,對不起,我們沒辦法給那個賭鬼付錢,二十個金幣太多了。”
裏面的人說話就像是一把刀:“我們不能再和那個爛泥糾纏不清了...”
卡羅琳用甜甜的語氣和託比繼續說話。
她說,託比的母親一定是愛他的,然後繼續其他話題是,她小心翼翼跟着託比的情緒,講述着自己過去生活的某個幸福片段。
“託比,我想回家,如果我出去就好了。”
紅色短髮的小女孩抱着膝蓋,坐在託比的身邊,一雙紅色的眼睛就像陽光下開着的漂亮薔薇。
託比:“...我也想出去,我也想每天能喫飽。”
幾秒之後,一雙小小的手掌小心去握住木籠的那把大鎖,而小男孩託比,整個人趴在籠子底部,透過髒兮兮的紅布,看着外面的動靜。
木籠子裏三個人。
一個盯梢,一個開鎖,另一個同樣躺在地上,看着兩人的動作,卻渾身都是痛苦氣息。
卡羅琳無比慶幸這個賭場用的,是一種老式的鎖,她曾經開過家中專門用來裝錢的鐵盒子,而這一把鎖,只不過比鐵盒子的鎖大很多、重很多。
她用髮夾打開了。
卡羅琳和託比從裏面爬出來,一前一後,謹慎的出了這間地下室。
爲了不讓人一眼就看出來裏面的人跑了,託比將紅布蓋回原來的樣子。
一雙黯淡的眼睛看着兩個孩童的身影離去,裏面的痛苦,逐漸變化爲了更加濃重的不甘和怨恨。
“爲什麼...爲什麼這兩個小鬼運氣那麼好,都離開了...”
“爲什麼只有我...要受這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