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周圍聲音太弱,也可能是何錚這句發言轉得太快，謝之恍惚又回到了那個大雨傾盆的夜。
年輕人俯身撥開鐵絲網，解救了那隻黑貓。
此時此刻,也是這個年輕人，面對着無數謾罵和死亡威脅,孤獨地叫出了自己的信仰,一如困在黑夜中竭力掙扎的貓。
能救他的只有謝之,他信仰的也只有謝之。
兩個人對抗漫長黑夜，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勝算的樣子。
“我壓力很大。”謝之望着何錚的眼，嘴角勾起來，“但是，義不容辭。”
何錚也衝謝之微笑,甚至還想給謝之一個大大的擁抱。可是下一刻，他的臉就失去了血色，跟着額頭冒出汗來。
閔英傑站在被撞破的轎車門前,何新覺在他的攙扶下，自黢黑的門裏從容走出。
而何新覺的另一隻手裏,攥着個更加黢黑的槍1口,精準地指向謝之。
何錚渾身都僵了，幾乎在同一瞬間，烏壓壓的人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謝之！他果然跟何錚是一夥的！”
“謝之苟了這麼久，終於坐不住，之前還要跟何錚撇清關係,現在又來這一出蹭熱度嗎？”
“兩個麥麩的玩意兒！現在還想炒cp！”
“何錚洗不白了，謝之也不是好東西，一起糊穿地心！”
“等儀式結束，我就上微博爆料,錚心感謝biss！”
這個會場一早就部署了屏蔽系統，一切通訊信號都進不來，所有人都躍躍欲試，等着上網曝光謝之的下作勾當。
謝之不怕這些，現在只想速戰速決，儘快結束這場鬧劇。
他衝何錚點頭以示安撫，轉身面對何新覺手裏的槍，眼睛一眨不眨，“我剛纔的行爲，你看到了吧？”
“看見了，謝先生的本事很大。”何新覺娓娓陳述剛纔所見，“不僅一腳踹開車門，還能瞬間衝到何錚面前。”
謝之再問：“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有這種能力？”
他一字一句說得平和，何錚卻是聽得一愣，“謝老師，你莫非……”他上前一步，試圖制止對方，“不要說出去，會給你惹來大麻煩的！”
何錚絕不否認自己深愛的是這副身軀裏的靈魂，可這個世俗社會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個活生生的謝知微。
何新覺彷彿當何錚不存在，只看着謝之輕聲回答：“我當然知道，因爲……謝先生不是一般人。”
謝之和何錚聞言均是一愣，謝之甚至還回頭看看何錚，給了個詢問的眼神。
何錚也疑惑不解：“我什麼都沒說。”
“如果連這點情報都搜不到，天問豈非成了擺設？”何新覺微微一笑，握槍的手往回收了些，像是拿着一柄權杖，“通過這幾個月的跟蹤調查，我早已經知道了謝先生和竹二先生的關係非同一般。”
謝之：“……”
何錚：“……”
何新覺很滿意這兩個人呆若木雞的反應，語氣開始咄咄逼人：“而這段關係裏面，有愛情的成分，對不對？”
“……”
“……”
兩秒的沉默之後，何錚突然低頭，把臉埋在手中，一切表情盡數掩蓋。
大廳裏的罵聲瞬間震耳欲聾，揮動的手在牆面上投射出無數搖晃的陰影。
“都tm是假的！感謝何先生幫我們戳破這個黑暗的世界！”
“再也不追星了，我們從此屬於天問！何錚去死！謝之去死！”
何新覺笑了，把手從閔英傑的攙扶中抽出來，對着人羣擺了擺。
義憤填膺的罵聲頓時消失，大廳裏寂靜一片，一張張憤怒的臉快速地鋪滿虔誠，齊刷刷看向何新覺。
何新覺成了這個空間裏的絕對主角，他越過謝之，緩緩走到紅毯中央。
鄭修很有眼見，立馬跑過來，將另一隻調試好的話筒雙手送上。何新覺接過來，再次看向謝之。
“謝先生。”何新覺嘴裏喊出的這個稱謂，通過話筒放大數倍，在大廳中迴響。
謝之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請講。”
“你的本事，都是跟竹二先生學的，對不對？”
何新覺問完這句，突然聽到一邊的何錚發出長長的嘆息，他看過去，發現何錚把臉埋得更深了。
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何錚露出一抹冷笑，當中帶着些許不屑和微不可查的同情。然後再次看向謝之，“謝先生，你是竹二先生的同1性戀人，他肯定會來救你。說不定，他已經混在人羣裏了，對不對？”
“我……”謝之剛想坦坦蕩蕩地否認，可突然，從耳朵裏的微型耳機裏傳出楊瑞德的聲音，“謝先生，你剛纔的行爲過於魯莽，已經影響到整個計劃。”
謝之微微一愣，用餘光掃視大廳，沒有發現楊瑞德的蹤影。
“不要左顧右盼。”楊瑞德說，“我們都化了妝，你找不到的。因爲安保太嚴，能量石暫無法運進來，你不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給何新覺，會打草驚蛇。”
對面，何新覺舉着手1槍，還在進一步逼問：“說，竹二先生在哪？”
謝之暫時沒辦法回覆楊瑞德。但他很不解，爲什麼一定要等那個能量石。就算回收降神的陣法格外消耗靈力，等結束以後再補充不也可以？
何新覺只當謝之在故意拖延時間，“謝先生，你不說也無所謂，我自己和他講。”
他把話筒往嘴邊送了送，提高音量：“竹二先生，我不妨直說，這裏埋了十噸tnt炸1藥。”
謝之微微睜大眼睛，何錚立刻擡起頭：“你說什麼？”
何新覺目不斜視，“這種炸1藥的威力不用我再介紹了吧，就算百米高樓，也能瞬間夷爲平地。儀式結束之前，我希望你出現，否則這裏的一切”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可是現場所有人的眼睛裏，已經出現了恐懼。
有人弱弱地開了口：“何先生，你該不會真的要……”
何新覺緩緩地看向這個可憐巴巴的姑娘，用安撫的語調回答她：“你明白吧，這個世界上，不光有我，有你們，有天問，也有謝之、何錚、竹二先生。真善美，倒要和假惡醜共生並存，公平嗎？”
姑娘眼中立刻出現憤恨：“不公平，我討厭他們！”
何新覺問，“在你看來，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