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王笑了,笑容苦澀之中又帶着些許的癲狂。
瘋狂的表情,是小王爺從未見過的。
他,往哪裏撤?
葉虎嘯的船,是誰都能上的嗎?
而上了船之後,又是誰都能隨便下的嗎?
他和親王,只要不傻,就看得出來,葉虎嘯是真正的瘋子,他的那種瘋狂,是無所謂一切,是毀滅一切,是瘋狂到全世界都可以毀滅,包括他自己的。
或許,他所在乎的,又偏執的,唯有,秦有淚一人而已。
他拿什麼撤,憑什麼撤?
何況,他早已無路可退了。
“兒子,你給我記住了,你父王我,無路可退了,這種話以後都不用再說了,我這次,不該帶你來的,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位尊上,比我想象的還要瘋狂百倍啊。”
“和皇帝相處,我都從來沒有過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可是和他相處這短短的時間,我是真正的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更有一種生死不在自己手中的無力感,可是,沒有退路,也不能有退路的,這是我們,翻身的唯一的機會。”
說到翻身的時候,和親王的眼神中,除了畏懼,更是開始散發出一種野心的光芒。
他,已經貴爲親王,備受皇帝的信任和寵愛,而他如果還有野心,還想要更進一步的話,那,還有什麼位置呢?
只有那個歷朝歷代都爭得頭破血流,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皇位了。
沒錯,和親王,要爭奪這個位置,隱忍了這麼多年,等候了這麼多年,他,已經不想在等,也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爲兒子也好,爲他自己也罷,他都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現在,是最危險的情況,卻也是最好的時機。
小王爺顯然是知道和親王要做什麼的,聽到這裏,眼神中也是流露出了渴望甚至瘋狂的神情,那個位置,足以讓任何人癲狂的。
“父王,真的,能行嗎?”
和親王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這一次來見尊上,我明白了許多事情,也知道了許多事情,我們其實,已經無路可退了,不僅僅在這裏,更是,包括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這個皇兄,一點都沒有老糊塗啊,恐怕,我們的所作所爲,所思所想,全都在他的眼睛裏看着了,他,就像是一個看戲之人,靜靜的看着我們表演呢,就像是,看小丑一樣。”
小王爺瞬間驚恐的看向了和親王,這個消息給他的震動程度,絲毫不比知道那幾個大人物被葉虎嘯拍死來的輕。
開玩笑,他們父子兩個在做什麼?
他們,在想着謀權篡位啊,他們,在想着奪取皇位啊,無論按照古代還是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們,都是大逆不道,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啊。
可現在,皇帝竟然知道?
而且,一直都知道?
不但不收拾他們,反而靜靜的看着他們表演,這算什麼?
“父王,這,這不可能吧,如果陛下知道的話,他,他怎麼可能忍得住啊,他應該第一時間就對咱們動手了纔是,怎麼還會視若無睹,甚至絲毫不減對您的信任呢,這,這不可能啊,不合理啊。”
按照常理來說,的確如此。
他和親王,本來也不相信,可是,如果他那位皇兄,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子老糊塗,而是像葉虎嘯所言一眼,隱藏了太多太多的祕密的話,那他的心思,可就真是深不可測了。
至於爲什麼不對他們出手,和親王,想明白了。
想不明白所有,但是卻想明白了最根本的原因。
那就是,人家,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啊,他們父子兩個人,就是一個樂子,純粹的樂子,好玩的樂子,給人家增添趣味的樂子。
當樂子不再是樂子,當樂子已經不能夠帶來快樂的時候,就是他們父子兩個人,沒有任何用處的時候了。
到那時,皇帝,還會容忍他們繼續下去嗎?
面對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螻蟻,皇帝,需要費盡心思嗎?
等到不需要的時候,直接捏死就是,再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捏死的同時,震懾其他的牛鬼蛇神,這不就是最好的辦法嘛。
一個堂堂親王,皇帝最寵信的弟弟的死,給人帶來的震撼,可決不是開玩笑的。
“真的不可能?真的不合理嗎?兒子,這天下間,最無情的,便是帝王家啊。”
一入侯門深似海,最是無情帝王家。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小王爺沉默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們,根本就沒得選啊。
和親王拍了拍小王爺的肩膀,嘆了口氣,笑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早已沒有任何退路了,那何不,接受呢?”
“就像我剛剛說的,這或許是你我父子最壞的情況,可也是最好的機會,那個皇位,我們,爲什麼不能坐上一坐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和親王的眼睛,在發光。
“我們,還是太弱小了,生死富貴,全都由別人做主,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只是螻蟻而已,無非,就是大一點的螻蟻罷了,想要改變這個命運,那個位置,必須爭,只有那個名正言順的位置,才能讓我們脫胎換骨,才能讓我們,從棋子,變成下棋之人。”
“換個角度想一想,和那些一點機會都沒有人相比,和那些到死都改變不了命運之人相比,我們,很幸運了。不是嗎?”
說到最後的時候,和親王的眼睛越來越亮,似乎看到了未來,似乎,從絕望之中,看到了一條光明坦途。
當葉虎嘯的狗,算什麼。
當葉虎嘯的棋子,又算什麼,只要最終的結局是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車,開了。
龐大的車隊,緩緩載着和親王父子,離開了青竹園,可是,留下的,卻是他們的野心。
而與此同時,大廳內,葉虎嘯依舊高居王座,花媚娘,依舊站在原地。
葉虎嘯似笑非笑,神情玩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花媚娘神情淡漠,毫無感情,同樣讓人猜不透心思。
最終,葉虎嘯輕笑了一聲,淡淡開口道:“都出來吧。”
剎那間,原本空無一人的青竹園大廳,瞬間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籠罩在如同火焰又如同鮮血一樣的紅色長袍之內的身影,單膝跪地,瘋狂又熾熱的看着葉虎嘯,彷彿,在看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