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見黑，歐雅大廈下班，人漸漸散去。
羅南放下望遠鏡，確定卡爾-奧托和呂克-歐比亞的車子，始終沒有離開大廈停車場。
呼出一口白氣，做最後的準備。
尤其回想了一下比萊納島上的那位法師。
如果格雷諾耶也是法師，估計槍械一類的武器很難派上用場。
解除人武器的手段太不講理了。
拉緊運動服拉鍊，羅南從外圍繞到歐雅大廈背面，找到個隱蔽的夾角，戴上頭套，往上面爬去。
巴洛克風格的建築，追求富麗的裝飾和雕刻，大範圍使用曲面和橢圓空間，對於羅南這種擁有豹之迅捷的人來說，攀爬起來毫不費力。
他的目標是頂樓。
根據穆拉德的交待，歐雅香水工作室在大廈頂層。
羅南的首要目標是格雷諾耶，然後纔是呂克-歐比亞和卡爾-奧托等人。
此時天光晦暗，城市霓虹尚未亮起，羅南穿着與外牆同色的運動服，又有“僞裝”作爲掩護，竟是一路爬上了大廈頂部。
最高的地方有個穹頂塔樓，翻過護欄進去，有樓梯通往下一層。
羅南悄無聲息往下走，以開鎖大師的能力，輕鬆開門鎖進入大廈頂層，出來關好門，聽到有腳步聲，當即貼在門廊牆壁上不動。
穿着安保制服的兩個人巡邏過來。
從門廊前經過時，羅南驟然發難，左拳砸暈一個人，右手掐住另一人脖子，讓他無法出聲。
伸腳勾住暈倒保安的身體，讓他緩慢落地，羅南問另外一人：“格雷諾耶在哪裏？”
那人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羅南拔出匕首立在他咽喉跟前，稍微鬆開右手。
保安喘着粗氣，往左邊指了指：“他在最大，裝飾最典雅的那間實驗室。”
羅南打暈他，朝左邊走去。
穿過一條走廊，很快看到了保安所說的實驗室。
實驗室裝修復古，很有藝術氣息。
羅南拿出準備好的帶子，將加裝消音器的手槍綁在手上，又喚出統御之書，取五塊靈魂碎片攥在左手當中，然後悄悄打開了門。
門後面是一間足有數百平的實驗室，放着許多玻璃器皿和反應釜之類的設備，羅南藉助設備隱藏身形，看到了坐在一張椅子上的男人。
那人穿着法式西裝，三十歲左右，留着曲捲的短髮。
他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託着下巴，緊盯對面三個赤身裸體的少女，似乎在思考極其重要的問題。
房間內只有這一個人！
羅南幾乎沒發出動靜，他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能偷襲，傻子纔跟這樣的神祕人物槓正面，羅南第一時間就擡槍射擊！
作爲一個行動派和實用派，面對的又是從十八世紀活到現在的神祕人物，先殺了再說。
死掉的敵人才是好敵人！
砰！砰！砰——
羅南偷襲開槍！
但子彈擦着格雷諾耶飛過，打在牆上乒乓亂響！
以羅南的槍法，這麼近的距離，絕對不可能打偏！
格雷諾耶擡起頭來，左手閃電般畫了一個圖案，同時吐出拉丁語：“偏斜！”
羅南一個彈夾打完，除了前三發，其餘子彈都不知道偏到了哪裏去！
“該死的法師！”他朝着格雷諾耶衝去。
格雷諾耶手指划動速度比亨利大師快太多了，嘴裏念出的是極其簡短的詞彙：“解除武器！”
羅南腰間的匕首和彈匣自動落在地上，綁在手上的槍，死扣突然鬆開，手臂揚起，槍扔了出去。
但左手沒有鬆開，靈魂碎片仍然握在手裏！
似乎在魔法認定中，這不是武器。
格雷諾耶手衝羅南一指，憑空出現一隻手掌，朝着羅南臉上拍了下來。
羅南默唸鋼鐵利爪，一拳砸砸在手掌上。
手掌與拳頭相撞，發出嘭的巨響！
與此同時，羅南腳在地上一蹬，人往右邊閃出去兩米，散發着炙熱能量的火球，從一側飛過，撞在後面的牆壁上。
羅南拔腿就想衝過去近戰。
沒有武器，他還有一對鐵拳！
附近的金屬桌上，突然有條繩子竄起，纏住他腿。
羅南衝的太快，啪嘰摔倒。
趁着倒下來的時候，左手揚起，將攥在手裏的靈魂碎片貼着地板甩了出去。
三塊甩到了遠處，有兩塊落在格雷諾耶腳邊。
腦海警鐘長鳴，羅南不敢停留，連連翻滾，躲避致命威脅！
又是一顆灼熱的火球飛來，撞在地板上。
火星四濺！
高溫灼燒下，淺色大理石地板立即黑了一大片！
這突然闖進來的人如此難纏，出乎格雷諾耶預料，他手指抹過脖頸上掛着的香水瓶，朝羅南那邊一彈。
羅南默唸的“靈魂之火”突然卡住，因爲一股奇異的香味鑽進鼻子，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這股香味是如此奇特，彷彿具有魔力，像是集合了世間所有的美好。
它感染了羅南，讓羅南緊繃的神經不自覺放鬆，打消了羅南所有的殺意。
羅南忘記了靈魂之火，脖頸像是被集結世間所有美好的香味撥動，轉向格雷諾耶，目光中只剩餘格雷諾耶，以及掛在他脖頸上的香水瓶。
香水瓶聖潔的發出柔光，掛在降落於凡間的天使身上。
羅南雙腿被捆住，雙手卻是自由的，好像斷腿的喪屍看到新鮮的人類血肉那樣，朝格雷諾耶爬去。
他在這變態的香味中迷醉，沉淪。
格雷諾耶一直坐在椅子上，始終不曾站起，此時此刻就像神一樣高高在上。
沒人能抵擋這幾個世紀以來只製成一小瓶的超級香水。
格雷諾耶很好奇，問道：“你是誰？”
羅南很誠實的說道：“羅南。”
格雷諾耶繼續問：“爲什麼來這裏？”
哪怕被香水迷惑，羅南的話仍然是一貫的簡練：“殺格雷諾耶！”
“殺我？”格雷諾耶眼裏只有香水，沒有其他，擡起了左手！
羅南腦海中，獵食者的警覺瘋狂報警！
警報讓他一瞬間清醒，雙手用力在地上一撐，人往後面竄去，竭盡全力集中精神，默唸“靈魂之火”！
格雷諾耶唸完了拉丁語音節，左手朝羅南一指，一顆火球憑空出現，直奔羅南。
這電光火石之間，格雷諾耶腳下騰起火焰，火焰一接觸到格雷諾耶雙腿，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羅南就地翻滾，火球幾乎擦着左邊手臂飛過，甚至燒焦衣服，烤的皮膚生疼！
嘭——
火球撞在地板上，散成無數火花。
羅南連連翻滾，壓滅衣袖上竄起的火苗。
另一邊，格雷諾耶全身被點燃，陷入靈魂火焰的包裹當中，嘴裏突然吐出拉丁音節，身上多了層魔法盾般的透明氣泡，將火焰暫時往外撐出一些。
一時間，魔法盾與靈魂火焰形成奇異的平衡。
但格雷諾耶全力維持魔法盾，無暇他顧。
羅南一看就明白前三發子彈爲什麼射偏，趁着手臂燒傷帶來的疼痛抵禦住香味誘惑，從徽章空間中取出一把裝了消音器的M4，對準火焰就摳下扳機。
噠噠噠——
密集的彈雨射出，一個彈匣打空，羅南立即更換新的彈匣，繼續射擊！
在穆拉德的倉庫裏，羅南收集了大量武器彈藥！
要不是考慮到使用火箭筒自己也可能完蛋，他絕對會給格雷諾耶一發RPG。
靈魂火焰的灼燒中，密集的子彈射擊下，魔法盾像氣泡一樣即將炸破。
格雷諾耶隔着靈魂火焰，看向瘋狂射擊的羅南，知道今日難以倖免。
他放棄繼續爲魔法盾輸入魔力，魔法盾嘭的破掉。
火焰再一次落在身體上，格雷諾耶沒有慘叫，彷彿灼燒的不是他的身體，只是取下脖頸上的香水瓶，攥在了手裏。
這一生，迅速在腦海裏閃過。
沉醉的嗅着紅髮少女的體香，確定這是最大的追求，卻失手殺死了少女。
爲了再聞到這股香味，開始拜師學藝，學習香水製作，無論使用何種原材料，總難達成想要的效果。
終於，發現十五到十七歲的處女纔是最合適的原料。
就像一個癡狂的藝術家、瘋癲的科學家，一步步實驗改進煉香方法。
嘗試蒸餾法蒸餾少女，但是失敗了。
接着使用油脂法，烤煉屍油……
仍然不對，直到遇到她，她傳授了魔法，以魔法提取。
然後，以魔法提取香水，以屍油製作護膚品，龐大的化妝品帝國建立起來。
格雷諾耶很後悔，後悔沒先去看她一眼，後悔沒再遇到過如癡如醉的少女體香。
終歸，還是提煉香味的少女用的太少。
格雷諾耶利用最後一點力氣，頂開瓶蓋，催髮香水，奇異的香味飄起，充斥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