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劉宋漢闕 >第六十一章 找王修算賬
    等劉義真帶着裴方明的僧導出來後,所有僧人都緊張的看着他們。

    裴方明動作最爲敏捷,直接上前將兩個胡僧的利刃奪下壓倒在身下。

    衆僧看到這一幕都神色黯淡。

    他們知道這是僧導妥協了。

    “阿彌陀佛。”

    僧導對着諸多僧人施了一聲法號。

    “諸位,大家散了吧。”

    衆多僧侶無不氣憤,但卻不知僧導真正的意思。

    見衆人不走,僧導再次開口:“從此再無大寺,諸位請回吧。”

    這回衆僧聽明白了,紛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僧導。

    “師父?”

    有幾個年輕的沙彌失聲叫了出來,看得出他們是僧導的弟子。

    僧導看着他們那充滿朝氣的面容,心中想起劉義真說的話後不由再次感嘆自己罪孽深重。

    少年人家,正是風華正茂之時。

    這個時候的他們,本該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而不是困在一間法堂,伴青燈古佛,理三千愁緒。

    “阿彌陀佛。”

    僧導再次雙手合十,心中默唸罪過。

    他轉身看向劉義真:“師父,能否給我些時間。我需要好好和他們聊聊。”

    “大師請便。”

    劉義真現在心裏很煩躁,見僧導要留下也樂得其成。

    下山後,杜驥歡快的跑過來:“桂陽公,要抄家嗎?”

    劉義真點點頭。

    “跟我去王修府上,士卒讓他們回去。”

    杜驥剛纔還興奮的臉上頓時凝固。

    王修?

    杜驥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裴方明,但裴方明也迷茫的搖了搖頭。

    劉義真等人很快就回到長安,眼看就要直接去找王修時杜驥拉住劉義真。

    “桂陽公……真的要穿這身去?”

    現在的劉義真還是身着甲冑。

    在非戰爭時期穿這麼一身去王修家,鬼知道長安會流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流言。

    劉義真見杜驥提醒不由更爲煩惱。

    這要是在以前,劉義真穿什麼去找王修都沒事。

    但現在不行了。

    長安真的變了,劉義真也不得不被迫改變。

    劉義真臉色陰晴不定,但最終還是先回了自己府邸。

    甚至爲了合“禮法”。

    劉義真不得不派人先用自己私人的名義給王修府上呈交拜帖,如此纔算走完流程。

    等劉義真可以去見王修時已經到了晚上。

    李靜正在幫劉義真整理衣服。

    她似乎看出劉義真心情不好,卻也沒有問出口。

    還是劉義真先問李靜道:“你覺得王長史此人如何?”

    李靜邊一絲不苟的整理劉義真衣領,便細聲細語的回答:“長安百姓都誇王長史是個好官,說他是關中十年難遇的長官。”

    “王長史不但自己清廉,處理事情也被人稱讚爲“公正”,從不偏向任何一方。而且王長史在主上出征的時候每天都會登上北面的城牆爲主上祈福,所以……王長史大抵是個好官,同時也是個好人吧。”

    劉義真倒不知道王修每日登臨城牆的事情,此時聽到李靜的話有些動搖。

    “那靜靜你覺得我怎麼樣?”

    李靜對這個卻是不敢回答,而是收手乖巧的站在一邊:“主上……奴婢不敢妄議主上。”

    劉義真嘴巴張開,但最終還是閉上沒有說話。

    算了。

    劉義真走出府邸登上前往王修府邸的馬車上。

    這條路不是很長,而且劉義真也來過很多次。

    但這一次卻感到格外陌生。

    劉義真到地方後走下馬車,卻看見王修一個人站在門口,身邊並無奴婢傭人,只有他一個人穿着一身樸素的青色深衣貼着大門。

    王修府邸門前沒有照明的燈具,此刻傾撒在二人身上的只有月光。

    二人誰都沒有動彈,只是互相盯着對方的眼睛。

    王修能從劉義真眼中讀到憤怒、不解、疑惑。

    但劉義真看着王修時卻發現對方還是和往常一樣,沉穩的如一灘死水。

    “呼。”

    劉義真吐出一口霧氣,在寒冷的天氣下格外濃重,漸漸阻礙了兩人的對視。

    “進去吧。”

    王修緩緩轉過身,原本堅挺的背影似乎佝僂了些。

    劉義真跟在王修身後一路穿過庭院走入屋內。

    王修的屋內和他的庭院一樣,冷冷清清,沒有絲毫裝飾,只是一張書桌和幾個置物的箱子以及一張牀榻。

    此時王修已是盤坐到牀榻上,面前是一張棗木小桌,上面放着一個小暖爐用火焰舔舐着上方的酒壺。

    王修拿起酒壺倒了兩杯溫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對面。

    “桂陽公請坐。”

    劉義真提起下襬一步跨上牀榻跪坐下來,也不看王修,反而是盯着暖爐裏不斷跳動的火苗。

    “桂陽……”

    “王長史想清楚再說。”

    劉義真此時眉宇間再沒有之前的玩鬧,他身形雖然還小但此時威勢比王修高出不少。

    王修雙手舉起酒杯,一言不發的將杯中美酒吞入腹中,然後將空了的酒杯斜舉給劉義真看。

    劉義真神色緩和了一些。

    王修的意思是今日對話自當無所隱瞞。

    劉義真跪坐下來比盤坐的王修還要高出幾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王修。

    “大寺胡僧的事情是你特意給我留下的?”

    “是,此案早在半月前就已發生,是我壓下這件事等待桂陽公回關中。”

    “你從什麼時候決定如此做的?”

    王修眼神有些迷離。

    “或許是桂陽公給我披上大氅的時候,或許是桂陽公酒醉說信我王修的時候,又或許是桂陽公答應讓我親眼看看那盛世長安的時候。”

    劉義真聽後苦笑了一下,也不保持着跪坐的難受姿勢,反而是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倒,兩腿岔開靠在後面的牆壁上。

    “王修啊,王修。”

    他沒有問王修如此做的目的,因爲他們各自都心知肚明。

    劉義真拿過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心中說不出的鬱悶。

    “王修,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賭錯了呢?”

    萬一劉義真沒有按照王修給他設計的方向前進,或者是劉義真半路退縮了,王修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王修這會很是放肆的打量着劉義真,沒有平日裏半點的拘謹。

    “桂陽公會輸嗎?”

    “我輸,不過此生不再爲官,胸中大志難以實現。落個鬱鬱寡歡的下場。”

    “但桂陽公呢?”

    王修玩味的看着劉義真。

    “從桂陽公回到關中那一刻,桂陽公應該就該意識到這些了。”

    “太尉對桂陽公的寵愛、桂陽公自己立下的軍功,還有桂陽公守護關中的聲望……”

    “這些看似是桂陽公的依仗,但一旦太尉真的換天改命,那等他故去後,這些就是桂陽公的催命符。”

    “這不是我在逼桂陽公,而是桂陽公自己在逼自己。”

    “桂陽公若是在赫連勃勃來襲後立馬離開關中,那說不定還能成爲第二位陳留王。”

    “但現在……”

    王修的意思很明顯。

    他在告訴劉義真完全是你自作孽,不然還是能回南方當個閒散諸侯王的。

    劉義真則有些無奈。

    他不知道這些?

    可問題是歷史上自己丟了關中依舊沒有逃過毒手。

    從始至終,劉義真的命運從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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