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劉宋漢闕 >第112章 禮物
    這世上有人是能臣,有人是佞臣,有人是忠臣,還有人則是孤臣。

    王韶之就是個孤臣。

    不是因爲他過於忠君愛國,而是他年少時做過一件錯事。

    因爲王韶之素有才華,以前曾負責編撰《晉史》。

    這編撰史書自古以來都是大事,對於主筆的史官道德素養還是很高的。

    王韶之做的也不賴,可他卻做錯了一件讓他後悔終生的事情——

    他得罪了琅琊王氏。

    王與馬共天下的王氏。

    在史書中他將王氏的一些陰暗居然光明正大的寫到史書上。

    他當然是給死人作傳,但是死人也是有孩子的。

    那個人就是王弘,現在的琅琊王氏話事人,江州刺史,未來更是做到了宰相的位置上。

    王韶之這才察覺到不對,開始拼命抱大腿,最後更是接下了弒君的活。

    只能說王韶之有太史公之直,卻沒有太史公之剛。

    就是通俗意義上的又菜又愛玩。

    和謝靈運一個德行。

    劉義真嘆了口氣,這就是傳說中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謝靈運一邊想遊山玩水逍遙快活,一邊又想參與政事。

    王韶之一邊想鐵面無私青史留名,一邊又怕琅琊王氏報復。

    都是矛盾到到極點的人。

    對這種人有一個謝靈運都夠受了,居然還有一個,這讓劉義真一個頭兩個大。

    謝靈運倒是沒發現劉義真那掩飾的很好的爲難,還在介紹一天和他糾纏在一起的人。

    這裏面除了顏延之等極個別外算是有點真才實學,其他人大都是奔着謝靈運的名聲來的,完全就是酒囊飯袋,劉義真看到他們時不比看到一盤盤奧利給來的舒服。

    等謝靈運介紹玩,居然還帶來了一些禮物。

    “我知長安公不缺金銀等身外之物,所以都是些不值錢的文雅之物。”

    “此乃王右軍的《蘭亭集序》,是爲書絕。”

    “還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此爲畫絕。”

    “最後是謝某的《夜宿石門詩》,此爲詩絕。”

    “長安公可喜歡?”

    劉義真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蘭亭集序》?《洛神賦圖》?

    你管這玩意叫不值錢?

    謝靈運拿出來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假貨。

    因爲謝靈運母親就是王羲之的外孫女劉氏。

    顧愷之則當過謝安的門客。

    這要是能拿出假貨來未免就有些太看不起謝靈運了。

    只是謝靈運貌似有點過分自戀,居然把自己的詩也給拿出來當做禮物……

    劉義真趕忙推辭:“不可不可,這禮物未免有些太過貴重。”

    這東西都是國寶級的,劉義真拿在手裏實在是怕燙手。

    謝靈運裝作慍怒:“長安公莫非看不上謝某呼?”

    這下劉義真想不收也沒辦法,只得是讓郭氏將禮物收起來。

    見劉義真收了禮,謝靈運帶來的人都喜笑顏開,知道自己的仕途應該是穩了。

    劉義真拿人手短,也不太好直接拒絕謝靈運,只是對謝靈運訴苦:“我當然是把公義當成自家兄弟,豈有不幫助公義的道理?只是公義應該也知道我父還派了蔡廓當丹陽少尹,這蔡廓可是一直跟隨我父的老臣,更是素有剛直之名,我怕他從中作梗啊!”

    對不起了,蔡廓……

    不過拿你當擋箭牌真好用。

    劉義真心中默默對蔡廓道歉後也是感慨。

    自己純潔的心靈遲早會被這官場給搞黑。

    謝靈運聽完果然急了眼。

    “但是公義莫急!”

    讓壓根沒出場的蔡廓唱完白臉後自己這個唱紅臉的也該出場。

    “蔡廓雖然素有威名,還是我父老臣。但現在我纔是丹陽尹!我必然是有辦法給公義討個差事!”

    劉義真一副和謝靈運同仇敵愾的樣子,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兩人和蔡廓都有仇呢。

    “只是公義畢竟是黃門侍郎身居高官,到時候可能是要另掛一個低品職務,還請公義不要嫌棄。”

    先穩住謝靈運,後面慢慢操作!

    “哈哈哈!不嫌棄!不嫌棄!”

    謝靈運此時完全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

    他只感覺劉義真能處!遇事是真上,爲了謝靈運的事連劉裕派下來的蔡廓都敢硬剛,實在是摯友!

    “今日我還帶來許多美酒,就在長安公府上不醉不歸!”

    謝靈運一個反客爲主讓劉義真都不太好說話。

    行唄,誰讓你姓謝呢。

    一時間劉義真新買的府邸變成了這幫人撒野的地盤。

    有人喝高甚至寬衣解帶,赤着身子跳到劉義真庭院中的水池中去洗澡,看得劉義真是格外膈應。

    這叫名士風流?明明是攪亂公訴良俗啊!

    到了最後這幫人都喝的不省人事,還是劉義真叫馬車來把他們一個個送走。

    “這幫名士……還是少和他們交流爲好。”

    不知爲何,劉義真總覺得這幫人和後世的鬼火少年、非主流有些相似。

    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隨着一個個人被拉走,劉義真府中的人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還剩一個人。

    “長安公!”

    劉義真見有人還清醒着頓時頗感意外,一看居然是王韶之這個瘟神。

    “王侍郎何事?”

    王韶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劉義真。

    “長安公剛纔對康樂公所言,恐怕是權宜之計吧?”

    劉義真見王韶之拆穿自己也不慌,反而是裝傻:“王侍郎何出此言?我和公義一見如故,怎肯欺瞞於他?”

    王韶之搖搖頭。

    “我曾與長安公的長史王修共事過,此人與蔡廓同樣剛直不阿,而且是個能吏。長安公能讓王修心甘情願輔佐,怎麼看都不是阿於權貴、附庸風雅之人。”

    “王侍郎醉了。”

    “更何況康樂公送上的禮物雖然貴重,也不值得長安公冒着惡了宋國公的風險去幫康樂公,不是嗎?”

    劉義真此時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在史書上能弒君、得罪了琅琊王氏還能善終的孤臣。

    此人和謝靈運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無論是眼光還是能力,都比謝靈運強了一大截。

    “王侍郎,太聰明可不好。”

    劉義真索性也不裝了。

    和謝靈運那種憨憨相處有那種對付憨憨的方式。

    和王韶之這種聰明人自然就要用對付聰明人的方法。

    王韶之見劉義真總算願意和他正常交流,也是笑呵呵的模樣。

    “康樂公的字畫無法打動長安公,我這卻有一份禮物,不知能否打動長安公?”

    “什麼禮物?”

    “琅琊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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