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上都是僞裝成有緊急軍情的斥候奪路狂奔。
到了一個驛站僅僅是換匹馬,喫口東西便繼續上路。
連續幾天幾夜的奔波讓劉義隆和劉義康兩個皇子都變得風塵僕僕,不但眼睛充滿血絲,連皮膚都失去了光澤。
兩人在看到建康那熟悉的輪廓後才鬆了口氣。
劉義康面露喜色:“三哥,我們快去找二哥和他說明情況。”
現在的劉義康急需一個主心骨來安住他的心神,而劉義真就是他要找的那根骨。
可劉義隆卻留了個心眼,對劉義康搖頭。
“如今二哥監國,有太多關注他的人,我們的相貌也早已被有心人記在心裏。不能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去找二哥。”
劉義隆想了想,便帶着劉義康悄悄趕往建康皇宮。
正所謂燈下黑。
皇宮在以往都是重中之重,現在因爲皇宮無主,劉義真也並不住在皇宮當中,故此只有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妃子生活在皇宮中。
劉義隆便是帶着劉義康來找劉義真的生母孫俢華。
孫俢華是劉裕妃子中少數不對劉義隆有偏見的人,在劉義隆駐守洛陽前對劉義隆也是照顧有加,所以劉義隆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
劉義隆將身上的一塊玉佩交由宮人,請求宮人帶給孫俢華。
這玉佩是少有的南方碧玉,冬暖夏涼,是孫俢華在劉義隆年少時送給他的禮物。
劉義隆相信孫俢華一定還認得此物。
果然,在宮人進去一炷香後,就有人前來引見劉義隆進入皇宮。
穿過層層宮闕,二人終於是來到孫俢華的宮殿。
孫俢華此時正握着那塊玉佩,心中亦是惶恐不安。
待見到真的是劉義隆後,孫俢華心中已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車兒、車子?你們怎麼回來了?只有你們兩人嗎?是你們父皇喚你們來的?還是有什麼事?”
劉義隆面色蒼白的對着孫俢華行禮,虛弱的回道:“姨娘,我二哥呢?”
孫俢華想了想:“他似乎今天去了城郊的東林書院,和那名士陶潛在一起議事。”
“還請姨娘現在就把二哥找來,我有要事相報!”
還不待孫俢華細問,劉義隆就眼前一黑栽倒過去。
“車兒!”
“三哥!”
孫俢華和劉義康手忙腳亂的將劉義隆擡到牀榻上,才發現原來是劉義隆精力已到了極限,居然是累的睡了過去。
孫俢華見劉義隆睡死過去,便又焦急的詢問劉義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劉義康看似年幼,也是個少年老成的主,不肯透漏半個字,只是催促孫俢華快將劉義真叫來。
而此時的劉義真卻在東林書院後的一片田地上。
這田間兩個身影正蹲倒在地上,他們都穿着粗麻製成的衣服,正聚精會神的觀察着一株結穗格外多的水稻。
兩人身上全站滿了泥土,活像兩個耕耘在田間的農夫。
要是不說,估計沒人會相信他二人一個是監查國事的皇子,一個是名滿天下的隱士。
“我按秦王殿下所說,將作物的各種性狀分爲陰、陽兩種。”
“將陰陽兩態性狀雜交,果然如秦王殿下所言,所成後代都有固定的性狀。”
“陽陽、陽陰、陰陰。”
“有陽性便都顯陽態,雙陰性便呈陰態……”
躲在東林書院中種菊的陶淵明並未覺得自己無聊。
這作物的陰陽之道宛若一個充滿未知的新奇領域,讓人無比嚮往。
以前陶淵明對劉義真說這的什麼種植作物就能種出來了聖人還有些懷疑,現在卻是再沒有動搖過。
聖人?
格局小了!
陶淵明甚至覺得此道能比肩仙神!
他孔夫子能讓糧食增產嗎?他孟夫子能讓枯木逢春嗎?
這等奪天地造化的神蹟,越研究便越讓人着迷!
現在的陶淵明就是在和劉義真研究之前王鎮惡從林邑運來的占城稻。
他發現占城稻確實穀穗飽滿,一支麥穗結出的糧食比本土水稻要多七成!更被說還有耐旱的特性,讓它格外容易成活。
通過陶淵明的研究,他已經判斷是占城稻的一些陰陽性狀顯現的比之本土水稻要更復雜,所以他正在研究怎麼將佔城稻和本土水稻性狀的融合……
嗯,就是雜交水稻。
當劉義真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不已,所以才放下國事來陪着陶淵明到田間聽聽他的高見。
事實證明,華夏先賢名士是真的不比西方那羣自詡文明社會的傢伙弱。
只是走的道稍微偏了點。
劉義真稍微一點撥,陶淵明花了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得出了陰陽性狀雜交的規律,屬實讓劉義真有些震感。
就是種花家的基因實在太過根深蒂固,陶淵明稍微研究出點門道就開始想着怎麼種地了……
“陶公此舉,自是功在千秋!”
無論如何,糧食問題就是華夏民族自古以來最大的問題。
沒有之一!
多幾個陶淵明研究研究也是極好的。
況且根據各地的官員勘察,今年極有可能出現旱災。
若是能研究出更適合華夏本土的稻種,以後對這類災害的損失自然也能降到最低。
就在劉義真和陶淵明還在閒聊的時候,一支輕騎從建康方向趕來。
爲首士卒氣喘吁吁的下馬對劉義真行禮:“秦王殿下,孫俢華請您現在過去一趟,說是有急事。”
急事?
劉義真有些意外。
孫俢華知道劉義真現在位高權重,從不肯輕易打擾他。今日居然是反常的派遣騎士來尋找自己?
和陶淵明告別並賞下一筆錢財後,劉義真這纔回到建康宮室。
卻沒想到在孫俢華宮殿中見到的不是孫俢華,而是劉義真一直以爲還在北方的劉義康。
劉義康此時見到劉義真,終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內心的恐懼,上前一把抱住劉義真的腰腹就痛哭起來。
“二哥!”
“父皇……駕崩了!”
頓時,劉義真彷彿聽見一道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