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劉宋漢闕 >第318章 啓程關中
    “臣徐羨之參見陛下,陛下恭安!”

    “朕恭安。”

    劉義真今天沒有穿平日的朝服,而是罕見的穿上一身便服接見徐羨之。

    “想必徐尚書已經得知了消息。”

    “陛下要御駕親征?”

    “……”

    沉默。

    徐羨之又說出兩字:“遷都。”

    “嗯。”

    “此事事關重大,連朕都不敢現在就昭告天下。”

    “在將中樞完全移到北方前,朕需要一個能鎮的住建康的人。”

    劉義真眯起眼睛。

    “朱齡石,還不夠。我那弟弟廬江王也不夠。”

    “普天之下,只有卿,有這個威望啊!”

    徐羨之將頭往下低垂幾分:“臣不敢。”

    捧殺!

    絕對意義上的捧殺!

    徐羨之在天子心中的地位越高,也就意味着對他的忌憚越重!

    天子溫和的讓徐羨之擡起頭:“徐尚書不必如此,此乃朕肺腑之言。”

    “所以朕才希望徐尚書能留在這建康城中爲朕站好這班崗,那朕也就能放心了。”

    是這樣嗎?

    徐羨之能讀出天子的話。

    朕很忌憚你。

    但朕需要你。

    做完這一票,朕保你功成身退。

    這是天子在用徐羨之的晚年與其後代來和徐羨之做的一場交易。

    遷都關中後,天子不會在容忍朝堂上有任何不屬於他的力量。

    徐羨之、傅亮、王弘……

    這些人都將落入到清洗的行列。

    天子想要解決的,不止是世家,還有這些劉裕朝的遺老。

    他們或許對劉宋有大功,但是逐漸掌控權柄的劉義真已經不在需要他們。

    相比於冷血的將這些人處理掉,劉義真更希望給他們留下些許的體面。

    徐羨之面上出現難得的幾分苦澀。

    還是到這一步了嗎?

    徐羨之本以爲天子會在遷都長安後再着手解決這件事,但現在看來,天子比他想象的還要急迫。

    是因爲感到危機了嗎?

    所以現在就開始拿自己開刀?

    如今朝堂的派系大致分爲天子派系、寒門派系、世家派系。

    雖然寒門派系經常和天子站在一起,但它的主人並非天子,而是徐羨之。

    現在,天子是要將這部分權柄給徹底收回去。

    並且向自己透露那微不可查的溫柔——保你平安。

    這四個字對於曾經權傾朝野,身爲劉宋大管家的徐羨之來說有些太過奢侈。

    同時也太過殘忍!

    劉義真不急着徐羨之做出決定,而是默默閉上眼睛。

    徐羨之是一個複雜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平凡的人。

    他起於微末,和劉裕、劉穆之等互相扶持走到今天,一路經歷的磨難不知幾何。

    可偏偏他又有一些可愛的小任性。

    這些小任性,放到別人身上,罪不至死。

    但在一個帝國的宰相身上,卻是不被允許的!

    天子不允許,百官不允許,天下也不允許!

    繼續在宰相的位置上坐下去,徐羨之一定會死。

    劉義真不是劉禪,徐羨之也不是諸葛亮。

    甚至算不上蕭何、鄧禹。

    但劉義真還是希望徐羨之能活下去,在這個風口浪尖乘上自己的小船返回碼頭,去看看難得的海闊天空。

    剩下的大世,也是時候交給年輕人了。

    徐羨之的嘆氣聲如悠長的山脈,填滿了這間空曠的宮室。

    “臣……”

    “領旨。”

    “……”

    “善。”

    翌日。

    【尚書左僕射徐羨之遷爲司空,長子徐喬之遷黃門侍郎。】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與徐羨之私交最好的傅亮沉默半晌後一個人出城來到建康西郊。

    這裏埋葬的是他的兄長傅迪。

    “兄長,宗文兄(徐羨之的表字)已經退了。我是不是也該退了?”

    傅亮論謀略不如謝晦,論才能不如徐羨之,但能坐上今天的位置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那就是善於把握時局。

    “當今天子謀略長於漢文帝,狡詐超過漢景帝,大志勝過漢武帝。這種君王,氣焰太盛,野心太大,必然不是易於之輩。”

    “我是個胸無大志之人,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賴太祖皇帝聖恩。”

    “只是如今太祖皇帝已逝,宗文兄再一退……”

    傅亮嘆了口氣:“舉目望去,朝堂雖大。居然已是無我容身之地。”

    這天,傅亮站在傅迪的墓前絮絮叨叨良久,直到深夜才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落寞的睡去。

    御駕親征的準備已經到了末尾。

    沿途的糧草都已囤好。

    道路都已鋪平。

    只待天子率領百官前往關中!

    雖然天子假借御駕親征之名遷都在高層當中已經不算祕密,但還是有人並不知道實情。

    架起暖爐的宮室內,劉義真抱着自己剛出生的女兒坐在地上,用手指輕輕撫摸她那還有些褶皺的臉蛋。

    郭氏在牀榻上下半身蓋着被子,看到劉義真如此動作還是忍不住喚道:“輕點。”

    劉義真哈哈大笑:“這話你可沒少對朕喊。”

    郭氏臉頰飄起兩朵紅暈,朝着劉義真翻了個白眼:“孩子在呢!說這些!”

    “她又聽不懂。”

    將孩子輕輕放在郭氏身側,劉義真在牀榻前左右徘徊起來。

    “纔想起來朕還沒給她取名字。”

    郭氏摟着嬰兒:“陛下不必爲乳名操心。”

    “那怎麼行!”

    劉義真此刻格外霸道,直接懟了回去。

    即便明知道郭氏是好意,劉義真還是不願意放棄命名權。

    因爲這個時代夭折率高,哪怕是皇室也高的嚇人。所以大都會在三歲或者五歲的時候纔給正式起名。之前喚的,則大都是乳名、小名。

    這樣一方面是迷信,另一方面則是減輕思念之苦罷了。

    一個人,或者一個物品,一旦有了名字,也就有了羈絆。這份羈絆來的容易,但想去,便猶如登天之難。

    “便喚作婉兮好了。”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這個名字,配的上天子公主之名。

    郭氏聽後既高興又有些難過。

    “陛下,這仗非打不可嗎?”

    問這話,已經有逾越的意思。但劉義真當然不會因此事怪罪郭氏。

    “這仗可以不打。但北方,卻是非去不可。”

    劉義真俯下身在女兒劉婉兮和郭氏臉上各啄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是時候啓程關中,正式向世界宣告——

    曾經那個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王朝不但回來了,還要再次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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