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劉宋漢闕 >第326章 天元
    原本揚州還有周邊的一些僑州是被劉義真分爲揚州、杭州、蘇州三州,如今這三州除了建康、京口等少部分軍事重鎮外,幾乎是一夜間落入叛軍之手,這種速度着實讓人感受到了危機感。

    “正常。”

    鎮守石頭城的朱齡石卻做出如此評價。

    “世家的全力一擊,怎麼可能會軟弱無力?”

    那些兵員,和攜裹的普通百姓不一樣,都是世家養了許久的私兵。

    他們的素質、裝備等等雖然不如中央軍。但是一般的郡兵、縣兵,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

    加上世家在各地錯綜複雜的人脈,很多地方甚至不用攻打,僅僅幾封信的交涉就能攻下城池。

    “陛下說的沒錯,世家果真大患矣!”

    這揚州各地世家爆發出的力量讓朱齡石終於意識到世家對朝廷政權的威脅。

    也明白了爲何劉裕、劉義真兩代人都在堅持不懈的打擊世家。

    太危險了!

    試問,如果這次不是劉義真主動遷都引爆這顆炸彈,而是在北伐北魏或者胡夏時爆發,整個劉宋的局勢會糜爛到何種地步?

    後方叛亂,糧道被掐,人心惶惶。

    大軍被困在塞外進退不得……

    這種局面,哪怕士卒再精銳。將領是韓信、白起重生,都是死路一條!

    “將軍,那我們是否要現在出兵?”

    有朱齡石的心腹提議現在就出兵掃清三州叛亂,卻被朱齡石拒絕。

    “建康纔是重中之重。現在建康之所以還沒亂,就是因爲有人正盯着我的動向呢。”

    “畢竟,建康纔是那些世家經營最久的地方。沒道理其他地方都已失陷,而建康還一點問題都沒有。”

    朱齡石看得明白。

    建康如今看似平靜,其實那只是表象。

    它的下面早已是洶涌澎湃,只等着最後時刻爆發!

    “再等等,對方不會那麼傻……”

    朱齡石此刻就像蟄伏在建康這攤深淵中的潛龍,還在等待機會。

    “對了,提醒司徒徐羨之。”

    “他是世家長久以來的眼中釘。要是真的有什麼事,他必是第一個被拔除的釘子!”

    “喏!”

    建康城。

    徐府。

    這座大宅坐落在烏衣巷西側,庭院中的植被鬱鬱蔥蔥,其內還有潺潺流水之聲。雖不如王、謝大宅那般奢華,卻靠着自己得精緻別有一番韻味。

    這座大宅的主人自然是當朝司徒徐羨之。

    他一身青色便服坐在庭院當中,身前擺着棋盤。

    棋盤之上黑白棋子錯落有致,看上去廝殺的極爲激烈。

    而他的對面,卻是空無一人。

    這時有徐府侍者前來尋找徐羨之:“主上,有客人來訪。”

    徐羨之沒有回話,只是不緊不慢的繼續下着棋子。

    一炷香後。

    用食指和中指又捏起一顆白色棋子,輕輕落下,白旗佔據了最中間的天元,整個棋局儼然已是結束。

    “勝了半子。”

    一盤下完,徐羨之這才緩緩起身,走入中堂。

    “徐尚書可還安好?”

    見徐羨之進來,中堂的客人語氣十分輕佻。

    “被拋棄的感覺怎麼樣?你爲劉氏賣了這麼長時間的命,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中就沒有半點恨意?”

    徐羨之端詳了那人很久,最後還是化作一聲嘆息。

    “你還是不如你弟弟。”

    “張茂度。”

    吳郡張氏的話事人,張茂度。

    本名張裕,因避諱劉裕的名字而用表字行於世間。

    “你弟弟張邵在孝宗皇帝放棄爭位的時候便心灰意冷,聽說如今是躬耕于田畝之間,做了個富家翁。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他這番決定,其實也是爲了保全你們張氏。但如今,你又將張氏重新捲了進來,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張茂度“呵”了一聲。

    “你以爲我想?”

    “本來,我張氏的富貴是板上釘釘的!劉義符一旦繼承皇位,我們張氏便能一飛沖天!”

    “誰知他居然那麼廢物!主動讓位給劉義真!”

    張茂度情緒逐漸激動起來:“本來我們也是打算偃旗息鼓,誰知道他劉義真居然要遷都回北方!”

    “當年永嘉之亂,琅琊王氏、陳郡謝氏等一衆北方世家不問青紅皁白就涌入建康。大肆掠奪我們的財富,甚至一度逼得我們不得不退出建康,贊避其鋒芒。”

    “後來我們耗費無數心血,終於是站穩跟腳,雖不如王謝。但也至少算的上豪門。”

    張茂度面色開始通紅,顯然是對自己家族的悲慘境遇感到不忿。

    “如今我等耗費無數力氣,用了幾代人的努力纔在朝堂之上博取了一席之地,他劉義真居然要遷都!”

    “劉義真!朝廷!琅琊王氏!陳郡謝氏!他們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琅琊王氏和陳郡謝氏有着雄渾的積累,還有王弘、謝晦兩名宰相,可以不在乎遷都。但是吳郡四姓不行!

    他們忍辱負重,委屈求全,得來的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種橫跨百年時間的壓抑,終於是在這一刻全然爆發!

    徐羨之搖搖頭:“張茂度,你錯了。”

    “太祖在世時給過你們機會,只是你自己沒把握住。”

    “當年盧循作亂,你便輕易投降於賊人。”

    “太祖不計前嫌,認爲你是有能力的臣子,讓你負責交、廣一帶的事務。”

    “本以爲這樣會讓你們全心全意支持他,支持朝廷。少一些小心思,沒想到你們還是不加收斂,大肆收養孩童,訓練私兵……”

    徐羨之閉上眼睛。

    “你們以爲王、謝如今的地位是他們前輩的遺澤?”

    “王、謝比你們看到的、想到的要付出太多。不然太祖不會只是剿滅當年“王謝桓庾”四大家族中的兩家……”

    “同時。”

    “他們也比你們聰明太多。”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徐羨之言語中的鄙夷已經到了極致。

    “哼!”

    張茂度冷笑。

    “原以爲你只是劉氏的一條狗,不成想還是王、謝的狗!”

    “少廢話!我只問你一件事!”

    張茂度盯着徐羨之那古樸的雙目:“我要你站出來向天下公佈劉裕和劉義真的罪行!斥其爲逆賊,並以你的名義獻上建康!”

    “你,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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