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真面前擺放着兩張文書。
一封來自河套,一封來自青州。
一面發現了銅礦、鐵礦,另一面發現了銀礦。
即後世赫赫有名的銀川大礦和霓虹銀礦。
這兩個地方,劉義真沒和任何人提過。
但它們,就這麼以一種奇妙的方式來到了劉義真面前……
“這些大礦,都還不是開掘的時候。”
河套是直面北魏的軍事重地,要是河套出現大礦的消息傳到拓跋燾耳朵裏,難保窮瘋了的北魏不會喪心病狂的這個時候大規模入侵河套。
據北方錦衣衛傳回來的消息,北魏君臣在胡夏滅亡後都有些瑟瑟發抖,再一次加大了對軍事的投入。現在的北魏,已經徹底可以稱得上是窮兵黷武了。
只是現在無論是拓跋燾還是崔浩,應該都還是將希望放在了河北,希望能捲土重來,與劉宋劃河而治。
要是被他們發現河套真正的價值,他們會不會轉變國策,轉爲朝河套進攻……這誰都說不好。
倭國那邊倒還好。
但劉義真還是不希望現在就鐵着頭從東海向倭國發起攻勢。
這條航線因爲地理因素,造成過太多的血淚史……
以現在的技術,根本無法讓兩地暢通的通行。
按劉義真的預想,去往倭國最好的路線還是在未來控制三韓之地後穿越距離更短的對馬海峽,從而更好的控制那塊新世界的橋頭堡。
不過既然到彥之都發現了,劉義真也不好裝作不知道。
“傳旨給到彥之——”
“別拿幾塊銀牌來朕面前做樣子。他要真有本事,下次給朕拉來慢慢一船銀子!”
劉義真乾脆就裝作不知道倭國大銀礦的存在。
能撈多少,能產生多大利益,在劉宋沒有完全控制三韓之地,掌握對馬海峽前,就看到彥之自己的本事了。
現在重點還是河套。
瞞,現在不一定能瞞住。
柳元景、宗愨這兩個年輕人終究還是稚嫩了些,不但沒有封鎖消息,還將這事當成功績一般四處宣揚。
站在他們的角度,這是希望朝廷能加大對河套的重視。
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卻是再一次的激化了劉宋於北魏之間的矛盾。
劉義真現在當然不怕北魏。
但畢竟如今劉宋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需要休養生息。
而且河套之地劉宋也並未完全消化,傅弘之的騎兵部隊也還沒組建完成。
要是這個時候和北魏開戰。
雖然最後的勝利者仍然會是劉宋,但在河北、河套,乃至中原,都可能會受到又一波的摧殘,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民生也會再次被打回十年前。
在國家的問題上,劉義真總是貪心的。
他希望贏,而且是以最小的代價贏。
隨着北方的盤子越來越大,劉義真越來越失去了孤注一擲的可能。像之前面對拓跋嗣和赫連勃勃那麼冒險的軍事計劃基本不會發生。
這不是怯懦,只是劉義真也要開始爲自己和百姓負責。
“喚謝晦進殿。”
自從上次分封國公之事後,謝晦似乎是有些被嚇住了。
要知道現在朱齡石和檀道濟被劉義真收了兵權後,最扎眼的人可就是他謝晦了。
謝晦以前還老拿自己“年少有爲”當做炫耀的資本,可現在怕是恨不得自己能年長個十來二十歲。
到時候,他謝晦直接來個乞骸骨,自然也就不用沾染朝堂上的這點破事。
但很可惜。
他和徐羨之、王弘這種可以光明正大退休的老年人相比還年輕的很,壓根走不掉。
現在每每被劉義真召喚,謝晦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劉義真給他設套。
好在劉義真也沒嚇謝晦的惡趣味,叫謝晦來也是商量正事的。
“河套大礦的消息估計已經傳到拓跋燾耳中了,還望謝侍中出個注意。”
“不要謝侍中做別的,至少也要把拓跋燾的進攻延後兩到三年。”
謝晦則是用幽怨的神情看向劉義真。
真就是用人的時候拿過來,然後用完就丟唄~
但內心深處,謝晦還是感到了一絲心安。
至少天子還是需要他的。
要是天子沒事就把他叫來喫喝玩樂,吟詩作賦,那謝晦真的要擔心自己這顆項上人頭了!
謝晦端詳着河套的文書,問了劉義真一句:“陛下真以爲拓跋燾會爲這大礦出兵?”
“不確定。”
“但是真要等他出兵我們再做反應,那就一切都晚了。”
謝晦驚愕的擡頭看着劉義真。
倒不是對劉義真說的內容感到意外,而是劉義真的語氣。
不知爲何,謝晦居然是聽出了劉義真對於拓跋燾的一絲忌憚!
那位北魏太武帝因爲劉宋北伐的緣故,失去了太多的機會。如今也就拿下北燕這一件戰績。
只是……
這樣的戰績,在普遍拿“滅國”作爲標準的劉宋軍方顯然有些拿不出手。
“都別飄了。朕之前說更忌憚赫連勃勃而非拓跋燾是因爲北魏已經丟了河北。”
“若是他二人處在同樣的境地,朕還是認爲拓跋燾比赫連勃勃要難對付一點。”
聽到劉義真的評價,謝晦只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他顯然沒想到當世還有人能得到劉義真這樣的評價。
並且這人還是他們目前最大的敵人!
謝晦也壓下心中的輕視,開始研究起兩國的局勢。
“這大礦的消息,能瞞最好還是要瞞。”
“同時陛下可以向洛陽晉陽調遣些士卒,給平城方向增加壓力。”
“另外,陛下可以向北魏派遣使者,以示友好。”
“……”
對於謝晦的建議,劉義真都從善如流。
“好,朕這就派人去告訴柳元景和宗愨一聲,讓他們都把嘴管嚴了。”
“咳咳,陛下……”
謝晦有些胃疼的提醒劉義真:“陛下現在最應該壓制的不是河套,而是長安。”
長安?
劉義真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何出此言?”
“河套如今最吸引大家的,不是那些礦產。而是那些……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