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劉宋漢闕 >第482章 過時
    東海都督府就是一個巨大的蛋糕,短短數日,劉義真桌案上已經是超過了幾百封的奏摺。

    對這些說的天花亂墜,其實心裏一點數都沒有的東西,劉義真全都一股腦丟給了王修,自己則是帶着薛安都四處遛彎。

    曾經的“五虎”,年齡最長的朱修之在和蕭承之一起鎮守雲中。

    安頡被裴方明領到了晉陽,繼續防範北魏。

    柳元景和宗愨則是在河套做大買賣。

    現在終於是輪到年紀最小的薛安都。

    薛安都對於天子要對自己委以重任自然是興奮不已。

    尤其是東海都督府一事牽扯甚廣,就連他出身的河東薛氏都答應要全力協助他,這般的待遇,讓薛安都久違的從天子和他的小夥伴們的“挫折式教育”中重新恢復過神采來。

    “也不知天子交給我如此重任,是看中了我的勇武呢?還是看中了我的忠誠呢?”

    “朕看中的是你的文采。”

    薛安都一個激靈,這纔想到他這些天都陪伴在天子身邊,可不能隨意吐糟。

    但關於劉義真的回答,薛安都還是慘淡的一笑。

    論及武力,薛安都自信除了天子的親衛範道基外,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文采……

    呵呵。

    看着薛安都自己都知道自己尷尬的模樣,劉義真卻露出笑容。

    “能認清自己是個好事。”

    “東海的事情若是都靠禮儀道德來約束,那必然是會亂套的。”

    “謝晦雖然是個出色的戰略家,但他到底出身陳郡謝氏,身上帶着些書卷氣。在東面那種混亂的局勢下,需要一把不講道理的尖刀。”

    尖刀?

    薛安都將信將疑的指了指自己。

    “嗯,朕說的就是你。”

    未來的東面必然會因爲東海都督府的設立成爲劉宋的焦點,各種亂七八糟的問題都會接踵而來。

    謝晦正如劉義真所說,帶着點書卷氣,又出自陳郡謝氏,很多方面都有顧慮。

    但薛安都不同。

    他不但武力逆天,還沒腦子……

    把薛安都送過去,就是要在東面放一柄劉義真的刀,方便他隨時快刀斬亂麻。

    “哦,臣知道了。”

    薛安都並沒有生氣。

    相反,他的內心更加自豪了!

    天子的刀,那可不就是天子的自己人嘛!

    看薛安都傻樂的樣子,劉義真暗自嘆息一聲:“可惜了。”

    “陛下,可惜什麼?”

    “沒什麼。”

    劉義真在可惜薛安都太年輕了,資歷、能力都還不足。

    在劉義真看來,東海都督府的長官應該是一個不用遵循任何規則,將舊有規則徹底攪亂的人。

    但可惜,現在並沒有這樣能獨當一面的人,所以劉義真才讓謝晦頂上去,並且把薛安都丟到東海,讓他翻江倒海去。

    “行了,別耍貧。”

    劉義真揮揮手:“朕這幾日教給你的東西你可都記住了。”

    “自然。”

    玩歸玩,鬧歸鬧,薛安都在正經工作時還是很認真的。

    “天子讓臣記下的東海外的地圖臣都記住了!”

    “包括那些東夷小國——高句麗、百濟、新羅,還有倭國的情況臣也都記住了!”

    “此外,如何捕殺海中巨鯤的……”

    “……”

    薛安都性子直,但也有性子直的好處。

    要是劉義真給謝晦說這些,謝晦多半會疑惑劉義真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一本《東遊記》還能用劉義真看過古籍來解釋,教給薛安都的,可不是用這個蹩腳理由就能搪塞過去的。

    “嗯。”

    “到了東海那邊,你一要穩妥些。”

    “臣明白!”

    “萬事都以謝侍中教導行事,實在有和朕說的有出入再用錦衣衛聯絡朕。”

    “臣明白!”

    “到了東海那邊,你一要穩妥些。”

    “陛下……這話你剛纔說過了。”

    “嗯?”

    “臣明白!”

    ————————

    ————————

    “呦吼!嗷嗷嗷嗷嗷嗷!”

    薛安都手上甩動着自己的衣衫,站在甲板上,對漸行漸遠的洛陽瘋狂甩着自己的衣襟和岸上的親人告別。

    隨船同行的謝晦默默轉過頭去,表示自己還有公務要處理。

    他回到自己的船艙,裏面鋪着大量的香茅和菊花,那清淡的香氣即能遮掩船艙內的味道,又不會讓船艙內的主人感到空氣太過甜膩。

    謝晦的船艙是被隔開的,裏面的油燈不斷跳動,照映着桌案上的文書。

    “天子此次,有些着急了。”

    從海運提出,到起草東海都督府,再到自己等人啓航,居然畫了一年時間都沒有!

    這般的高效雖然彰顯出了劉宋政權如今的高效率,但謝晦還是感到不對勁。

    問題是……

    謝晦看看自己桌案上的文書,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對這些事的速度有異議。

    彷彿天還是那片天,地還是那塊地,風還是那陣風。

    只有謝晦知道,這一切都變了。

    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荒謬的念頭——

    莫不是自己過時了?

    所以天子纔會讓自己前往東海?

    所以自己纔對如今新發生的一切都不適應?

    搖了搖頭,謝晦將自己腦中的東西都甩了出去,開始專心批閱手上的公文。

    但越看,謝晦的心越亂。

    他又隨手拿起一本書,那是這個時代很尋常的經義之文。

    可惜他看了又看,卻再也找不到以前在書中尋找聖人微言大義的那種快感,彷彿一切都變的索然無味。

    “咚咚咚!”

    就在謝晦心情煩悶的時候,有侍者敲開了謝晦的大門。

    “何事?”

    “謝侍中,薛將軍和將士們捕到了一條黃河鯉魚,他們想邀請您上去開宴會。”

    宴會?

    謝晦再次感到了現實和自己的認知有些脫節。

    在這些古老貴族的眼中,宴會就該是規規矩矩,奏着禮樂,演着歌舞。再不濟也要引以爲流觴曲水,列坐其次,一觴一詠,暢敘幽情。

    但謝晦再不靈光也知道,眼下侍者口中的宴會和謝晦自己腦海中的宴會完全是兩回事。

    “胡鬧!”

    別看謝晦再劉義真面前唯唯諾諾的,但在外面,他依舊是這個世上地位最高、權柄最重的幾個人之一!

    “身爲官員就該有個官員的樣子!如此胡鬧,簡直就是丟了大宋朝廷的顏面!成何體統!”

    謝晦屁股都還沒坐熱,便又離開了船艙。

    “我倒要看看,薛安都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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