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很快就反應過來,見是陸辭秋,這才鬆了口氣,然後說了句:“你怎麼纔來。”
陸辭秋笑着走上前去,“姑母知道我今夜會來?”
宸妃搖頭,“也猜不到你是今夜來還是明夜來,又或是昨夜就來。但我想你一定會來。”
“爲何?”她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宸妃身邊。宸妃轉向她,兩人就面對面了。“姑母爲何篤定我一定會往宸佑宮走這一趟?”
宸妃笑笑,“謠言自宮中起,外界不得而知,你想知道謠言起處,自然得往宮中查。
我是你姑母,身居後宮,你來找我問是很正常的。只是我沒想到,你來得無聲無息,皇宮大內戒備森嚴,你自由來去,竟可以做到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嚇了我一跳。”
陸辭秋有點不好意思,“深夜入宮,不想驚動旁人,便悄悄潛入進來,免生事端。
至於爲何走這一趟,姑母猜得沒錯,阿秋此番入宮,的確是想跟姑母問些事情。但這事情倒無關謠言怎麼起的,我也無所謂是從何處先開始傳,只是想說說那位麗妃娘娘。”
“麗妃?”宸妃想了想,說,“麗妃是三殿下的生母,那日你似與她生了口舌。”
“嗯。”陸辭秋點點頭,“是有些口舌,也發現了一些端倪。姑母能否給我講講關於這位麗妃娘娘的事情?她在這後宮之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包括她的母族,可在京中?”
宸妃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道:“她孃家姓陳,早年是在京中的。後來也不知爲何突然被馮家打壓,僅僅三個月就匆忙離京,去了外省。
麗妃十八歲生三殿下,今年四十七了。你要說她在後宮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阿秋,如今這後宮的女人,哪還有什麼地位可言。打從月妃生下十一殿下難產而亡,皇上就一門心思撲在皇后娘娘身上。即便當初馮家當道,皇后還無力對抗那馮天春,皇上依然沒分半點寵愛給對方,還把皇后娘娘給護得死死的,讓那馮天春再恨,也不敢真的對皇后怎樣。
後宮的女人沒了聖寵,就相當於什麼都沒有。不過她膝下有皇子,人又居妃位,總歸是比沒有子嗣的宮妃要好過一些。阿秋,你問麗妃的事,可是懷疑那謠言與她有關?”
陸辭秋沒答這話,只是又問了句:“姑母可知,麗妃與寧妃之間有沒有過什麼仇?”
“麗妃和寧妃?”宸妃又陷入了回憶,但回憶半晌之後卻搖了搖頭,“我入宮之後,並沒聽說二人有什麼深仇大怨。不過我是皇上登基之後直接入宮的,麗妃和寧妃卻是在潛邸時就在服侍當今聖上,連孩子都是生在潛邸的。
從前常聽人說,當年的王府血雨腥風,外有皇子爭嫡,內有後院兒爭寵。
那些先入了潛邸的女人們,每一天都在算計對方,特別是懷了孩子的女人就更不容易,每一餐一食都得小心再小心,防着有人在膳食中動手腳。
所以你說他們之間有沒有過仇怨,我覺得應該是有的。”
陸辭秋點點頭,她明白了。
後宮的女人生孩子相當於過五關斬六將,太多人希望孩子死,也太多人希望一屍兩命。
甚至即便孩子平安出生,兩個都是兒子,誰又能保證對方不會動了歪心思呢?
“那三殿下跟二殿下之間呢?姑母可知他們相處如何?”
“這……”宸妃苦笑,“阿秋啊,就算他們有仇,也不是到處張揚的。從前皇子們小,從潛邸到皇宮,年齡相仿的男孩子打過架那是肯定的。
可你要說就因爲小時候打過架記恨到現在,那我覺得不太可能。
至於後來他們都長大了,那就是分府另住,再有沒有過什麼爭端,我們這深宮裏的人,又能知道多少關於他們之間的事情呢?”
她去拉陸辭秋的手,“阿秋,其實有仇沒仇的,那都不是表面上能看得出來的,甚至都不是非得因爲什麼事情去結仇。
他們是皇子,除了生來就有腿疾的九皇子以外,其餘的,其實都是有仇的。
姑母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陸辭秋點點頭,“明白。只要有這個皇位在,皇子之間就是競爭對手。”
“是了。”宸妃點點頭,“皇子之間是對手,那你說皇妃之間能和睦嗎?所以你先前問麗妃與寧妃之間的事,那除了在潛邸時可能有舊怨之外,這些年因爲兩個兒子,互相之間應該也不是太能看得順眼的。
不過寧妃那人性子弱,二皇子也任性,與朝事無爭,想來恩怨並不大。”
陸辭秋苦笑,“如果她們之間恩怨並不大,那可能這事兒就單純是衝着我來的。”
宸妃明白她的意思,“你是在分析那個流言,是衝着二殿下那邊,還是衝着你。”
“嗯。姑母猜得沒錯。”
宸妃嘆了一聲,“謠言到底是從何處起,今日我一直在琢磨,也悄悄派人去打聽。倒是真有人說是從麗妃那邊聽到的,但也有人說麗妃宮中的下人是在御膳房聽說的。可當打聽到御膳房,就又說是在御花園裏聽小宮女嚼舌根子說起來的。等到再去尋那些在御花園嚼舌根子的小宮女,卻又尋不着了,因爲那天去御花園的人太多了。
阿秋,你這個時辰進來,無聲無息的,姑母也不打聽你是怎麼做到的。只提醒你一句,在外面一切要多加小心,縱然你清楚自己與二殿下之間坦坦蕩蕩,可多少也要畏一畏人言。
這不是在向對方低頭,而是讓你自己省心。
我有時候在宮中無趣,總唸叨着你再有空進宮,一定讓你來宸佑宮坐坐。
可是長樂總跟我說,說阿秋現在很忙,永安縣在建,好像羅家還在跟皇后與淑妃做生意。
她說你那麼忙,叫我別跟着添亂了。
所以阿秋,你既然都這麼忙,就也少給自己添亂。讓自己省心些,把空出來的精力都用在做正事上,別爲了這些謠言再佔用精力。”
陸辭秋點頭,“我明白,多謝姑母教誨。”
宸妃失笑,“咱們都是一家人,什麼教誨不教誨的,不必言這些虛禮。你幫過我的大忙,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要說感謝,該我感謝你纔對。
阿秋,其實細說起來,我這個姑母,與你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