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殿上歡 >第七十二章 如神如鬼費思量
    第七十二章如神如鬼費思量

    衆人睜大了眼,覺得自己好似在幻夢之中,但半空中那輪圓日,卻是鮮紅妖麗得刺眼生疼,將整個天空都照成血海一片

    天下萬物一草一木,王侯庶民,這一刻,都彷彿浸潤在血涌紅光之中

    “這、這是我在做夢吧。”

    有人低吟一聲,恨不能在此刻昏厥過去,也有人出離驚恐,張大了口久久叫不出來。

    “太陽重現,卻變成血紅了”

    “怎會如此”

    如此低語漸漸消失,衆人瞪大了眼,死死盯住窗外,那血紅日光卻一如往常照耀萬物,血光映得眼前刺痛,他們在戰慄驚恐中連聲音都消失了

    殿中平靜得有些詭異,卻滿含着驚悚和不安的氣氛,好似輝赫大殿之中有一隻看不見摸不着的鬼物,衆人都縮成一團,儘量不去看御座之上的皇帝。

    突兀一聲悲愴之泣,終於將這一份死寂打破

    “天現異象,這是極大的凶兆請萬歲收回成命吧”

    正是那位快要致休的狀元公,他白髯一陣亂顫,全身抖得好似要喘不過氣來,卻仍咬緊了牙,大哭着叩首道:“老天已降下警兆啊”

    這一聲尖長嘶啞,聽得衆人又是身上一顫,他們交換了個眼色,卻仍是不敢擡頭。

    這般整齊劃一的不敢擡頭,卻讓昭元帝只能看到森黑與紫錦的官帽這些人垂首不敢擡頭的舉動,卻似對他無聲而尖銳的抗拒。

    冰冷的感覺從心口處蔓延開來,那是冷入骨髓的無奈,昭元帝脣角微動,不知是在笑世人的無奈,還是在笑自己的微妙尷尬。

    丹離遠遠的站在偏僻角落,這一刻卻是擡頭看向他,她清亮的眼中清晰看到,昭元帝用力握住椅扶,雙目之中熠熠森然,好似要燃起熾熱的白火。

    被衆人驚恐,抗拒的滋味如何

    她輕抿脣角,靜靜凝望着他,也深深體會着他眼中閃耀的雷霆之光

    那是帝者孤高於衆人,卻被芸芸衆生背離的傲然之冷

    她的袖子被拉了啦,隨即梅選侍的聲音低若蚊吶,“真被你說中了啊果然是血光之災”

    “這次真是碰巧了”

    姬悠的嗓音在身後壓低,“據說那位薛大人的算卦十次有九次不準,也許這次大家有緣分,正好碰上他準的一次了。”

    “是啊”

    丹離微笑着漫聲而應,目光卻仍停駐在昭元帝身上。

    接下來,你會怎麼做麼

    是要怒喝斥責衆人的狂亂迷信,還是,最終順從這無聲之輿,改弦易長不再征戰,甚至乾脆下個罪己詔,博個知錯能改的好名聲

    “哈哈哈哈”

    突兀而來的大笑聲,打斷了她的揣測,只見昭元帝倚坐在至高帝座之上,笑得寬闊胸膛都爲之起伏

    “真是可笑”

    他挑起眉,甚至連憤怒也懶得生起,只是以含着濃厚譏誚笑意的雙眸緩緩掃向衆人,“朕今日才知道,卿等,居然會如此一驚一乍,聯想浮翩”

    他的聲音不疾不

    徐,略帶無奈,好似在竭力忍耐着這一羣胡亂猜想的臣子嬪妃,平靜的讓人莫名心安

    “天象變化乃是常事,自開天闢地以來,天地宛如芸芸諸生家中的草廬,年代久了總會出些異常各位若是有興趣,儘可去欽天監天文臺查查,這千年之中,到底出現了多少次掃帚星尾,日蝕月陰,其他諸如六月飛雪,天降流火之類的異象就更不用說了”

    他的笑意帶着輕鬆的嘲諷,炯然目光之下,衆人好似成了這羣大驚小怪沒見識,不由的面上熱燙,略微鬆動了些。

    “這麼多次異常天象,難道次次都是朝政有失,帝王失德所致真是太過可笑了”

    昭元帝大笑加深,他站起身來負手俯視衆人,下一句的語氣,簡直是豪邁強烈到了極點

    “若是天降異象有用,前朝順帝也不會在蹂躪百姓五十餘年後,這才安然薨死他可是活了九十一歲哪”

    “諸位難道認爲,朕比順帝還要暴虐兇殘”

    這一句問話太過兇險,卻也直言不諱的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恐怖天象若是有用,那位濫徵民夫建造巨大行宮,讓百萬民衆溺海爲他尋求不死之藥的順帝大概早就該被天雷轟死了

    衆朝臣和嬪妃們不禁搖了搖頭,荒唐暴虐到順帝這種等級,也算是驚天地撼山河了,無論怎樣,昭元帝還不至於要跟他齊名並列。

    “天象只是虛妄,以此指涉人間變遷,豈不是以繆解誤可笑,真是可笑”

    最後一句在冷笑中大聲喝出,昭元帝一拂袍袖,起身大步離去。

    莊嚴御道兩側,回過神來的衆人一齊跪地,口稱萬歲目送他昂藏挺拔的身影遠去。

    失去主人的大殿頓時陷入了呆滯,隨後,七嘴八舌的談論聲響起,頓時將這清淨莊嚴之地鬧得嘈雜不堪。

    丹離也不理會衆人高聲之論,只是看着天際那輪血日,脣邊笑意越發加深,含着薄冷譏誚

    清韻齋一出手,果然是大手筆

    昭元帝回到未央宮,絲毫不曾理會那些驚慌失措的宮人,獨自把自己關入內書房整整一個時辰,在衆人擔憂的目光下,他開了門,並命人備馬,“朕要出宮一趟。”

    無人敢過問他究竟要去哪,即使有那不開眼的嘴脣微動,卻也被他眼中的冷凝肅殺嚇住。

    昭元帝一個侍從也不帶,一路策馬狂奔,眼前血色日光照得他渾身發燙,瞳孔最深處的濃黑化爲白灼,幾乎可以燃燒暴起

    終於來到終南山半腰,雲霧繚繞間,卻有一道殘破的石橋,如往常一般靜謐待人。

    昭元帝正要如前幾次一般通過,卻驟然發覺眼前白霧一濃,瞬間又似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清澈的青溪之水長流直貫,潺潺的水聲中有冰融之響,冷風撲面而來,清茫蒼穹間非日非夜,極爲奇妙的空間裏,一道妙然身影出現在眼前,竟是那般的熟悉、震撼

    “羽織”

    昭元帝眉頭一顫,似要寒暄,卻終究忍住了,“怎麼又是你”

    紫衣身影未曾回身,只是幽幽嘆道:“你遇到血日凶兆,所以來請教無翳這妖人

    她身影微顫,嗓音卻越發冷冽,“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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