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正要接過,就在此刻
只見半空之中風雲突變,竟憑空出現一道藍色鬼面圓環
圓環落地即便化爲一道千重萬疊的幽祕門戶,中間有無數光褶迴環往復,從光門之中走的,赫然竟是
“蘇幕,是你”
太后怒喝一聲,隨即覺得手中一輕,半面軒轅旗便不見蹤影半空中飛舞的雪衣身影,宛如鶴回九天,靈巧得不可思議
怒氣攻心,太后長袖一拂,頓時她發間四枚金釵就落地生華,在雷電光芒中化爲四隻異獸。
天地四神,東方靑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太后連運強大術法,身體傷勢已然經受不住,她吐了一口鮮血,優雅的以袖擦去,朱脣之間更見瀲灩豔紅
四神昂首齊吼,朝着那雪衣藍玉的身影撲去。
“哼,你傷上加傷,已成喪家落敗之勢,還想與我硬拼嗎。”
蘇幕以扇遮面,玉骨鮫綃,冰輪玉墜,簡直是絕世佳公子,卻偏偏他傲然立於空中,黑色長髮隨風肆揚,微微揮手,竟讓四神之靈都發出痛苦的哀號聲
藍色鬼面從扇子中飛出,飛速變大,整個天空都被它遮沒,太后的麗顏終於染上了陰影,她急催袖中法器,卻不料空中四神怒吼一聲後,齊齊化爲煙霧,逃回了法器之中,再也不敢露出面來。
“哈哈,看來,你的使靈都比你識時務。”
蘇幕斜眉入鬢,揚了揚手中半面殘旗,頓時一股絕大殺意撲面而來
太后的臉上,終於露出驚恐之色來。
“軒轅旗乃上古殺器你要一試它的鋒芒嗎。”
下一瞬,轟然金雷劈下,將太后所站之地打得裂開黑色裂縫,而太后本人卻不見蹤影。
“妖婦逃得倒快”
蘇幕放聲大笑,浮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的,只是淡淡瞥了兩人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看螻蟻一般,只是在停留在小森身上時,多了一絲深沉的探究。
他一揮手,撈起小森,隨即好似連殺人都懶得,轉身消失於藍色光門之中。
姬悠與梅選侍渾身冷汗,好似死亡的陰影就在眼前,兩人竟一時不敢動彈。
直到這殺星魔神離開良久,兩人這才喘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驚叫道:“他捉走了小森”
然而兩人卻也是一籌莫展,此時牆外的馬蹄聲與混戰聲逐漸平息天都的亂局,真正進入了尾聲。
“一旦平息下來,最先要殺的就是我這個逆賊之首”
姬悠苦笑着,挽起梅選侍轉身回房。
“你這是做什麼,我們該趕快逃走纔是”
面對明媚美人的責問,姬悠很淡定,近乎無恥的笑道:“就這樣逃出去肯定要被抓住,我決定還是略微易容變裝一下。”
話音未落,他開啓了自己的衣櫥,挑中了一件桃紅繡
金線的嫵媚女裝
他一臉得意洋洋,眉宇間卻有一抹苦澀與憂悒。
未央宮中,人潮來往十分熱鬧。
昭元帝在書房接見了幾撥重臣之後,感覺手中的善後急事已告一段落,於是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沉聲問道:“太后那個女人的通緝令已經發出去了嗎。”
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衆人面面相覷,還是由薛汶苦着臉,不情願的上前,低聲稟道:“左相大人說,太后雖然惡貫滿盈,但終究是您生身之母,真要鬧得天下皆知,只怕會影響您的聖名。”
“朕早就沒有什麼聖名可言了。”
昭元帝冷冰冰的打斷他,“這次鬧出天都變亂,諸侯都知道我母后勾結外人,圖謀我的江山寶座瞞是瞞不住的,只有公之於衆的通緝追捕,才能讓她不再掀起新的風浪”
這話帶着凜然的殺氣,誰也不敢隨便接茬,正在僵持,只聽房外有人稟道:“左相大人求見。”
“他不是去處理京營那邊的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昭元帝有些奇怪,卻仍宣他進入。
左相的神情有些奇怪他雙眉緊鎖,臉色鐵青,眼神中卻隱約有一種如釋重負。
他在門外已經聽到太后的事了,於是匆匆見禮後,就勸說道:“萬歲大可不必發佈通緝,太后只怕現在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看向一旁的薛汶,繼續道:“天門內鬥正是如火如荼,太后身爲一宗之主,此次一敗塗地,只怕其他兩位宗主正在落井下石,對她進行追殺一山不容而虎,更何況這三個人都不是善類”
見昭元帝微微點頭,他咳了一聲,神色越發有些扭曲,“臣匆匆趕回來,倒是另有件事要稟報。”
他又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那眼神,莫名的讓昭元帝心中咯噔一下,產生了強烈的不吉之感
“萬歲,剛剛傳來消息賢妃娘娘她”
他小心斟酌着言辭,卻發覺昭元帝冷漠的眉宇間,生平第一次出現驚恐的陰霾。
“她怎麼了”
聽出左相口氣不對,昭元帝心中一沉,厲聲追問道。
“她,已經過世了。”
左相聲音低沉,卻好似一道巨雷打響在他耳邊。
昭元帝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頓時整個人好似浸在冰水中一般,再也聽不見他說什麼。
他站了起身,卻顯得失魂落魄,連打翻了案頭的端硯筆架,發出諾大的聲響也渾然不覺。
左相看在眼裏,暗自心驚,竭力呼喚道:“陛下,請節哀”
昭元帝完全不理會他在說什麼,只是呆呆佇立在書案前,冷然雙眸之中,再也沒有一絲情緒。
他就這麼站着,任憑夏風捲起鬢髮亂揚,任憑這深殿的死寂將自己一寸寸湮沒。
殿外的日光明燦眩目,照在琉璃瓦上又脈脈斜射,檐角的銅鈴隨風叮噹作響,遠處隱約有鴉雀飛起的低鳴,如此寧靜平和的午後,昭元帝卻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這些宮闕萬重,錦繡江山,此時也只剩下一片灰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