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三十四章 公西氏當霸西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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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軍都統袁弘烈的幼子袁節頭回隨父出征,他騎馬跟在父親身邊,眉飛色舞地前後打量了一番手下軍卒,頗有些躊躇滿志。

    七千步卒、三千騎兵,這一萬精銳是他袁家立足青陽的最大本錢。

    袁弘烈身披重鎧,右手提着一杆大鐵戟,兩隻猿臂格外粗壯,他雖然境界只是煉氣巔峯,但是天賦異稟臂力驚人,曾在戰場上生生挑殺靈感境的宗師,是聞名甘州的猛將。

    他看了一眼兒女中武道天分最高的幼子,輕輕一勒繮繩,從甲袍內摸出一枚令箭,肅容道:“前衛校尉袁節聽令”

    袁節聞言擡腿躍下馬背,單膝跪地,抱拳雀躍道:“末將在”

    雖然前衛校尉是隻是臨時的雜號,與封號校尉不可同日而語,但在如此年紀就當上校尉,一來靠的是家族扶持,二來還是因爲他自己的天資與修爲。

    “命你帶騎兵一千,爲全軍先鋒。畏縮避戰者,斬冒進失利者,亦斬”

    袁弘烈居高臨下,眼中沒有一絲溫情,手腕猛地一抖,將令箭扔在幼子面前。

    “我知道烏家的小子就混在後頭輜重營裏,本都統已經委任了他一個押運糧草的差事,你就不要惦記了。我袁家的漢子,何需他人指手畫腳”

    袁節神色一凜,低頭看了一眼砸在塵土中的令箭,猛地一把抓起,咆哮道:“末將遵命”

    一千騎兵很快脫離大軍隊列,袁弘烈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遠去的煙塵,暗暗握緊了手中冰涼的鐵戟。

    一名長衫文士模樣的中年人悄然出現在他身邊,悠然道:“虎父無犬子,長公主殿下知道了必定十分欣慰。”

    袁弘烈沒接對方的話茬:“甘州有一個橫行霸道的鄭夔還不夠怎麼,連自詡敖相門下走狗的宋漁先生也聞到了肉味”

    宋漁的面色呈現異樣的病態蒼白,他對袁弘烈的譏諷置若罔聞,眯眼沉默半晌方纔答道:“鹿元神數日前離開青屏山後就不知去向,其女鹿靈韻閉莊不出,據說是在招待慕容氏子弟”

    袁弘烈輕蔑地撇了一下嘴角,不屑道:“且不說鹿公可能尚在,就是那鹿元神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小心鹿肉沒喫到,反倒給你家主子招災引禍。”

    “鹿將肥,天下磨刀霍霍者不知凡幾,即使是長公主殿下,恐怕也不能免俗吧”

    宋漁的話中似乎另有所指,他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陰鬱,臉上卻帶着笑:“聽說都統的幼子與鹿靈韻交好”

    袁弘烈冷哼一聲,說道:“既然敖相連你這條喫人不吐骨頭的惡犬都放出來了,想必已經知道大鹿莊祕而不宣的未來姑爺是何許人了吧”

    宋漁聞言嘆息一聲,臉上的笑容卻真誠了幾分:“那位殿下邀寵心切,手段卻着實不高明,敖相也只好亡羊補牢,想必長公主殿下也是這般想的”

    袁弘烈眉毛一抖,獰笑道:“既然公西氏擺出了聲勢浩大的迎親儀仗,本都統自然要替殿下送上一份大禮”

    青屏山鹿氏數日前宣佈封山,雖然鹿元神被江湖中人敬稱爲山主,大鹿莊卻從未霸道地將偌大一座山劃爲私產。

    僅憑大鹿莊內幾百號人,想封鎖青屏山絕無可能。然而近在咫尺的青陽郡上下驀然發現,大鹿莊竟然不聲不響豢養了數千私兵別說封山,居高臨下碾碎兵力空虛的青陽城都是輕而易舉。

    這數千人平日裏人喫馬嚼的,自然不可能瞞過有心人的耳目,然而大鹿莊家大業大,消耗大些本就平常,這些人又分散在山中甚至山下各處,想必不缺瞞天過海的手段和渠道,一朝聚集,着實令人大喫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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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甘南甚至甘中各郡縣的衛軍原本已向天水進發,又被甘州總兵幕府的一道軍令調往青陽,不知是負責起草軍令的幕府長史一時疏忽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調兵令上唯獨遺漏了最早出發的青陽軍。

    不提因爲後院起火而流言四起、一日三驚的青陽城,封山閉莊的大鹿莊內卻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封山第一天時莊內少了一些丫鬟僕役,山中少了若干討生活的樵夫獵戶,多少給莊內人的生活帶來了些許不便,除此之外,整齊羅列在青屏山下的那幾十具屍首,並沒人太過在意。

    鹿靈韻端坐在鹿氏議事廳的寬闊前廳,面前一張長桌,長桌兩側端坐着十幾個鹿氏宗族內的重要人物。

    “少莊主,現在青陽城內空虛,一戰可定,若只是封山自保,早晚要坐困而死啊”

    說話的是一個身披甲冑的中年人,長着兩道濃眉,眼睛卻不大,聲調鏗鏘有力。他的意見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紛紛出言附和。

    鹿靈韻輕輕擡手,廳內立刻就安靜:“十六叔莫急,父親離莊時曾囑咐侄女,無論發生何事,只需謹守門戶,其他一概不理。”

    這話一出,再沒人提出異議,話題立刻轉向如何封山守莊,糧食可支撐多久,兵甲是否齊備,諸如此類。

    正議論時,有家將進來稟報:“甘州牧鄭夔之子鄭殊道前來拜山。”

    鹿靈韻眸光一閃,問道:“他帶來多少兵馬,有無西湖劍宮的劍士隨行”

    “稟少莊主,他孤身一人,自稱代表其父而來,欲拜見莊主。”家將答道。

    十六叔冷哼一聲:“明目張膽來試探虛實,青屏山主豈是他一個小輩想見就見的”

    又有一人出言道:“西湖劍宮很了不起麼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咱青屏山鹿家怕過誰來等咱鹿家姑爺一到”

    鹿靈韻卻突然站起身來,笑道:“父親不在莊內的這些天,全族安危就煩勞諸位叔伯兄弟了,今日議事就到此爲止吧。”

    一衆族人紛紛起身拱手,魚貫而出,被鹿靈韻送到議事廳門口。

    待衆人散盡,鹿靈韻對仍跟在身後候命的家將道:“請鄭殊道上山,我親自去莊門外迎候。”

    家將領命而去。

    時間不長,一個青衣長劍的年輕人就徒步上山,面容俊朗,神態沉靜。

    風采卓然的年輕人遠遠看到靜立在大鹿莊門前的婉約女子,一改上山時散淡疏懶的步伐,快走幾步,拱手笑道:“勞鹿家妹子親迎久候,殊道惶恐。”

    這是一個極容易給人好感的年輕人,尤其當他身着西湖劍宮中只長老纔可用的樸素青衣時,就更加無人可以輕視。

    鹿靈韻笑笑,禮數做足,卻並沒有請對方入莊的意思:“鄭世兄來得不巧,家父遠遊未歸,鄙莊又恰好在修繕,不周之處,還請世兄見諒。”

    鄭殊道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妹子大喜之日不遠,修修房舍正當其時。聽說妹夫爲了迎親,三天前還特意屠堡滅族,捎帶腳用千顆馬賊頭顱擺了一座雄偉京觀,轟動甘州吶”

    鹿靈韻沒有理會鄭殊道帶着譏諷意味的調侃,直截了當說道:“鹿家只求家宅安寧,絕不使一人一馬入青陽城一步。”

    鄭殊道聞言點點頭,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走出數丈,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道:“在下師門派了一隊人馬來甘州,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帶隊的是我師尊新收的入室弟子,雖說是我師弟,我這個做師兄的卻使喚不動。”

    既然是西湖劍宮宮主的入室弟子,那必然是一位靈感宗師。

    鹿靈韻聞言皺了皺眉,微微頷首,卻沒有說話。

    鄭殊道扭頭邁步,意態悠然,如同一個看山景的旅人,登頂後心滿意足地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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