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三十七章 男兒握刀心如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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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水雪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公西鐵騎已經築好南下後第三座雄偉京觀,用料考究,是三千餘“馬賊”的首級。

    至於這些“馬賊”爲何聚居在一座看似尋常的堡寨裏,既然眼前的匪徒巢穴已被付之一炬,那就毋須公西少主再去操心。

    他縱馬登上一個雪丘,漠然望向南方,那是天水郡城的方向,城裏有他已經反目的摯友,那也是青屏山的方向,山上有他將要迎娶的妻子。

    劉去病依舊騎着他的小黑馬阿槐,背上揹着那柄沉鐵長刀。他來到雪丘下,神情興奮中又摻雜着些許遺憾,抱拳道:“公子,爲難過咱們的三族已經誅滅,可惜有幾人不知去向。”

    經歷了南下路上的征戰殺伐、滅族屠堡,昔日的小乞兒以驚人的速度成熟起來,眉宇間再看不到一絲柔弱稚氣。

    見到這個曾共患難的孩子,公西小白臉上露出了醉人的微笑,毫不在意地擺手道:“無妨,不過是些小蝦米罷了。”

    他雙腿一夾馬腹,奔下了雪丘。

    外表看上去依舊是個弱質俊美的年輕人,兇名卻能止天水小兒夜啼的公西少主笑聲爽朗:“走,去接你嫂子,順便會會我那位肝膽相照的好兄長”

    “公子,咱們一路上殺了這麼多人,嫂子會不會不高興啊”

    公西小白露出了不知從哪兒學來的無賴嘴臉,咧嘴樂道:“你說殺人如麻和如命比起來,哪樣更讓你嫂子惱怒”

    “那那當然是唄。我娘說,女人都歡喜自己男人只喜歡她一個。”劉去病很是認真地回答道。

    如今所有的公西將士都知道,少主身邊有個來歷不明的年幼侍從,既不着白狼裘,更是騎了一匹不算健壯的小黑馬。

    每次屠殺時,這位侍從既不搶劫財物,也不擄掠女人,而是帶領着一隊白狼,十分細緻地搜查每一個可能藏匿有餘孽的地點,對於那些“馬賊”首腦的屍首更是要一一過目,殺起人來那叫一個狠辣果決,令人側目。

    “那不就行了。”

    公西小白拍手道:“大不了以後本公子只愛你嫂子一個,她肯定不計較咱多殺幾個人。”

    劉去病總覺得這裏邊兒有哪裏不對勁,但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費腦筋。能讓的公西公子守身如玉,那位沒見過面的嫂子肯定是個極厲害的女子吧。

    渾厚悠遠的號角聲吹徹四野,雪原上馬蹄奔騰如雷鳴。

    對於生活在更南地方的人們來說,那從北方漸次逼近的烽火狼煙,預示着熱烈而盛大的死亡。

    死亡的陰影同樣籠罩了劉屠狗,在虎爪踏上天柱的一瞬間,那種冷徹心扉的絕大恐怖,讓他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

    沒有天地風雪,沒有肉身皮囊,沒有明明就握在手中的屠滅刀。

    只有一座天柱巨峯巍峨聳立,通體晶瑩如冰雪,日月穿行,羣星環繞,俯瞰無量衆生。

    刀呢

    劉屠狗發出了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疑問,不是人言,而是猛虎嘯山般的怒吼。

    吼聲未歇,就見一口橫亙古今、長不知

    幾萬裏的血腥屠刀破天而出,攔腰斬向巍巍天柱

    日月崩碎,星河倒卷

    無邊血海淹沒大地,衆生永世沉淪

    “看刀”

    這是劉屠狗的暴喝,他恢復了感知,眸子中卻依舊是一片混沌。

    “孽障受死”裴洞庭臉上首次現出了怒容,另一隻手也握住了劍柄,雙手擎天柱

    刀劍交擊,火光四射

    劉屠狗重重向後跌飛,滾落在凍得硬邦邦的泥土裏,身上沾滿了雪泥,一動不動,如同死人。

    裴洞庭雙足埋入了土中,雙手拄着秦王照膽劍,仍舊屹立不倒,卻半天都沒有動彈。

    慕容春曉飛身輕掠,落在劉屠狗身前,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抓起手腕粗粗把脈,皺着的眉頭才漸漸舒緩開來。

    她一指頭點在劉屠狗的殷紅眉心,渡去一道溫潤靈氣,繼而一巴掌拍在他臉上,道:“別裝死了。”

    劉屠狗發出一聲痛苦的,睜開雙眼虛弱道:“二爺就是命再硬,也遲早得讓你這狠心的娘們兒玩兒死。”

    慕容春曉不理他,起身看向裴洞庭。

    這位青衣大劍士已被兩名黃衣攙扶出腳下土坑,微紫的臉龐變得有些發黑,可見受了嚴重內傷,但同樣沒有性命之憂。

    裴洞庭沒有理會慕容春曉,哪怕紫衣少女是位劍意生光的宗師,手下劍士無人可以阻擋對方取走自己的性命。

    他死死盯着依舊在地上挺屍的劉屠狗,殺意溢於言表。

    這名青衣大劍士毫不猶豫下令道:“西湖劍士聽令,此子已入魔道,必殺之”

    十餘黃衣劍士凜然遵命:“謹受命雖折劍殞身,弟子等義無反顧”

    慕容春曉微感詫異,面對死志萌發面帶慷慨之色的十餘位黃衣劍士,稍稍猶豫後擡起雙手在胸前交纏,迅速結出一個繁複法印。

    裴洞庭目光一凝,失聲道:“靈山行走敢問是哪位老祖門下”

    慕容春曉收起法印,拱手道:“祖師姓姚,名諱不敢擅稱。”

    裴洞庭聞言咬了咬牙,神色幾度變換,終於頹然擺手道:“既然如此,洞庭當退避三舍。此子日後若犯下大罪孽,在下縱然叛出西湖,也要誅殺邪魔”

    挺屍半晌的劉屠狗突然咳嗽了一聲,出言道:“哎,爺們兒咋就成邪魔了誰愛當魔頭誰當去,再污衊二爺小心爺們兒抽你”

    他一邊兒說一邊兒從嘴裏往外吐血沫,牙齒早被染成了猩紅,對黃衣劍士們的怒目而視一無所覺。

    慕容春曉沒好氣地扶起他,衝着神色恢復平靜的裴洞庭說道:“甘州各方勢力互相制衡,很難爆發大戰,鄭殊道身不由己且不論,西湖劍宮還是不要去摻和了。”

    裴洞庭苦笑一聲:“靈山果然名不虛傳,有姑娘這樣傑出的世俗行走不說,還有小哥這樣的混世怪胎,洞庭真是小覷天下英雄了。自當回門中苦修,他日再向小哥討教。”

    劉屠狗面色雪白,聞言嘿嘿一笑,點頭道:“裴大哥劍法驚人,小弟受益匪淺,哦,對了,小弟劉屠狗”

    他臉上露出傲然神色,繼續說道:“忝爲病虎山二當家,人稱活閻王的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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