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四十章 順勢而爲
    裸奔啊裸奔,收藏竟然還能漲,推薦票也是不斷,不勝感動欣喜,喜歡本書的同志們不要喫獨食啊,呼朋喚友組團來呦爲啥總覺得求票是不務正業的行爲捏好吧,我其實是來賣萌的。

    天水郡城西南方向有一個略高於周圍原野的丘陵,公西氏九尾白狼大纛就矗立在丘陵上。

    大纛之下,公西小白與一衆將領正立馬觀戰,近百白狼死士環繞於丘下。

    公西小白望了一眼城南方向,立刻又將視線轉回城牆。

    “傳我軍令,放袁弘烈離去,各部全力攻城。入城後膽敢擾民者,殺無赦約束部下不力者,貶爲庶人”

    諸將凜然遵命,紛紛拱手告辭,親自去前線領兵。

    獨立小丘的公西小白略微沉吟片刻,同樣運氣遠遠傳音道:“請殊道公子過來說話,沿途諸營放開道路。”

    主帥在戰場上如此不計消耗地隔空喊話,除了以此示威來鼓舞士氣,更主要的還是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誠意,畢竟戰場上數萬人親耳聽聞,不至於赴約談判時有人下黑手。

    當然寧可不要臉也要壞規矩的統帥大有人在,這就跟門鎖一樣,防君子不防小人。

    袁弘烈與鄭殊道幾乎擦肩而過,雙方在電光火石間對望了一眼。

    青陽軍都統面沉如水,州牧之子臉上則帶着微笑,那笑容裏流露出淡淡的譏誚意味,換來了前者一聲滿是惱恨的冷哼。

    鄭殊道手中的黑灰色長蛇已經消散於無形,露出了這柄劍的本來面目。

    那竟然是一把斷劍,泛青的劍身上刻有玄奧的雷符,只可惜紋理已經模糊不全,劍鋒也是暗淡無光,看上去毫不起眼。

    他將斷劍插回鞘中,離開官道轉而西行,饒有興致地從軍陣中緩緩穿行而過。

    公西小白居高臨下,望着徐徐走到丘下繼而被白狼死士攔下的鄭殊道,開口道:“漫步刀戟叢中如閒庭信步,殊道兄好膽色。”

    他口中稱讚,眼睛卻看向鄭殊道背後探出的劍柄:“可若是鄭兄以爲僅憑半截上古法劍,就能在我公西軍陣中來去自如,恐怕今日這荒丘上便要埋下一副新骨。”

    “此劍原名春雷,乃家師所賜,曾經是一位天人劍仙的隨身法器,號稱萬里乘風去復來,隻身東海挾春雷。如今雖然劍斷神消,仍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面對公西少主時,鄭殊道斂去了那令人心悸的由黑暗與純淨交織而成的矛盾氣質,就如同一個有傲氣有城府卻並不出格的尋常世家子,溫文爾雅道:“比起這半截斷劍,其實殊道更相信公西少主的胸襟氣度。”

    公西小白微微一笑,溫和道:“哦只因你有個厲害師父,又拉下臉來讚我一聲肚量大,剛剛欠下我公西男兒的幾十筆血債就能一筆勾銷”

    鄭殊道搖頭道:“恩師是恩師,鄭殊道是鄭殊道。拍公西少主的馬屁是一回事,欠債不還又是另一回事。在下只知,心雄萬夫、攻城拔寨,殊道不如少主”

    他環顧周遭對他橫眉冷對的白狼死士,淡然道:“方寸爭鋒、血濺五步,少主不及在下。”

    公西小白很是光棍兒地點點頭道:“這點我承認,你也不必激我,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公西小白已經犯了回傻,哪敢再立於危牆之下”

    鄭殊道啞然失笑:“你這樣膽小好色之人竟也能靈感,當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既然如此,殊道斗膽,敢請公西鐵騎止步天水。”

    “我也不問你不止步又如何,你若回答不止步大家就一拍兩散,我同意吧顯得我怕死,不同意吧這買賣眼瞅着就得虧。”

    臉皮越來越厚的公西小白笑道:“我只問你,有啥好處”

    “敖相放棄甘中甘北轉而與公西氏結盟如何”

    “你爹鄭州牧都做不了這個主吧更何況你鄭家當真願意爲敖莽做這麼大犧牲”

    “我不是做主,只是幫敖相做出一個最明智的選擇,僅此而已。至於鄭家,與我何干與敖相何干”

    “透徹”

    公西小白撫掌而笑:“我聽說那個自詡敖莽門下走狗的宋漁也在甘州,不如我替你做了他免得他擔心你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先向你下毒手。”

    鄭殊道不置

    可否,反而莫名其妙地由衷讚歎道:“殊道生也晚,敖相真梟雄,我當以師禮侍之。”

    他看着臉上露出困惑之色的公西小白,耐心解釋道:“可知殊道因何靈感自得春雷後,敖相送給我兩句詩,聞而有感,立地成就宗師。”

    “哦願聞其詳。”

    “但將版圖移顏色,何惜江山付劫灰”

    公西小白勃然變色:“敖莽當真要造反麼”

    鄭殊道恍若未聞,繼續自顧自說道:“敖相說,枯枝雖斷而新芽未發,不如付之一炬,從劫灰中見生機,此劍當有個新名字,不如就叫劫灰我遊歷天下,所見盡皆腐朽,敖相此言振聾發聵,殊道豈敢不效死力”

    “難怪難怪你的劍氣那般晦暗卻又不見一絲陰邪,原來是有這樣的心意在胸。如你這等亂臣賊子,天下人皆可言殺,唯獨我公西氏沒這個資格。”

    公西小白忽然明悟,感慨道:“你既是敖莽心腹,他卻仍派來宋漁制衡你,可見他深知你的性情,料定你不但不會因此心生異志,反而會深表贊同,對他更加的死心塌地。梟雄手段,不過如此。”

    鄭殊道笑笑,默然無語。

    他知道公西小白還有幾層意思並未言明。

    惡犬宋漁選了利益一致的袁弘烈,他鄭殊道卻選了公西氏這個原本最大的敵手,雖有因爲西湖劍士莫名其妙東返,而不得不做出妥協的緣由在,但誰更高明,顯而易見。

    更何況從今而後,遠有敖相在朝遮風擋雨,近與公西氏在甘州狼狽爲奸,鄭家才真正能跟手握兵權的梁騰分庭抗禮。至於甘州是否會成爲公西氏裂土稱王的霸業之基,爲官一任的鄭夔鄭州牧想必不會在意。

    鄭殊道固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又何嘗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梟雄只不過因爲年紀太輕未及伸展罷了,也難怪他要感嘆說“殊道生也晚”了。

    心照不宣的兩人都失去了交談的興致,靜靜地面東而望。

    遠處廝殺聲漸息,天水城中卻突然升騰起不詳的濃煙。

    巨大煙柱在空中翻滾不休,噴吐出無數暗紅色的火星。

    很快有一騎飛馬來報:“稟少主,郡守府府門緊閉,院中突起大火、哀嚎震天,卻無一人逃出。”

    “劉去病呢”

    “劉侍衛長帶人大索全城,說這次決不讓一人漏網。”

    鄭殊道插言道:“這把火乾脆狠辣,很像是宋漁的手筆”

    他的語氣中帶着些微的遺憾,搖頭道:“空有宗師的修爲,卻偏偏只熱衷於這些陰詭酷烈的謀算,我要殺他,一劍足矣。可惜啊”

    公西小白則默然良久,等到城中火勢漸熄纔開口下令道:“大軍交由子車統領,其餘二都統副之,除不得擾民外一切便宜行事,白狼騎隨我南下。”

    他扭頭看向鄭殊道:“這回再去見我那困守家中正望眼欲穿的可憐媳婦兒,該沒人會阻攔了吧”

    鄭殊道很是認真地點點頭,笑道:“壞人姻緣難免要福德大損,天水郡新鮮出爐的幾大捧劫灰可都還熱着呢。”

    他話鋒一轉,接着道:“只是殊道聽說,朝中有人對公西氏在落霞郡一家獨大頗有微詞,奏請天子仿其他邊州體例,增設一名加節度使銜的落霞將軍,從禁軍中選拔忠勇之士充任。”

    公西氏的落霞郡其實就是一個國中之國,連大周禁軍都沒有貿然派兵駐紮,只有一萬有名無實的地方郡軍,掛在總兵梁騰的名下。

    “哦讓他們來,我公西氏與白戎人連年血戰,朝廷早該幫一把手。”

    公西小白毫不在意的說道,撥轉馬頭,呼嘯南向。

    不同於袁家軍一路血色的逆流掙命,同樣的方向,公西小白的再次南下如順水行舟。

    面對瞬息扭轉的流向,聰明人都選擇了順勢而爲。

    公西少主如此,州牧之子如此,惡犬宋漁也是如此。

    劫灰雖未冷,甘州亂已平。

    已經離開甘州的劉二爺並不知道,他那場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一時興起的血戰,不僅成就了自家的宗師境界,還對甘州局勢產生了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兒戲。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