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五十六章 迷狐谷中(上)
    百騎長張鳶見到劉屠狗的令牌,冷笑一聲:“鬼蜮伎倆,不可見天日”

    他並沒看到劉屠狗從兩位宗師聯手之下近乎全身而退的一幕,也就並沒太將二爺放在眼裏。

    也怪劉屠狗自己,全身靈氣都用在雕琢心刀和以病虎三式鍛體上,需要時仰頭吞天即可,是以在外人看來,不過築基巔峯的修爲,即便隱藏了氣息,撐死練氣境而已。

    結果就是,練氣境界的沈大公子和南天竹各自平白捱了一爪,高子玉與抹額青年兩位藏拙的宗師功虧一簣。

    “圍起來”

    張鳶突然一聲令下,原本就已將現場包圍的一百雲騎衛鐵騎立刻挺刀舉槍,對準了場中諸人。

    被圍衆人均是一驚,方纔從容出言的陳洪玉也忍不住色變,心道:“要糟”

    劉屠狗既然表明了“身份”,自然要站出來,他皺眉道:“張旗總,這是何意”

    張鳶目光兇狠,沉聲道:“本人可不認得什麼詔獄令牌,爾等所言太過離奇,又無旁證,急切間難辨真僞。現將爾等全部收押,交由雲騎校尉定奪”

    這局面當真一波三折,劉屠狗有傷在身,又要護着陳洪玉,當下默不作聲,準備先看看風頭再說。

    張鳶見這位“副使”不吭聲,諷刺道:“詔獄人物,果然識時務。”

    他長槍一揮,下令道:“全軍下馬,留下一什看馬,餘下隨我入谷緝拿逃賊,待雲騎衛全營開到,一併交予校尉大人”

    這個並不合常理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詔獄軍卒連同倖存的罪囚在刀槍的威逼下,緩緩往迷狐谷中行進。

    陳洪玉偷偷傳遞給劉屠狗一個複雜的眼色,低聲道:“軍部竟然也來插上一腳。”

    二爺當下恍然,局面可真是越來越亂了,而吸引各方紛至沓來的真相,恐怕就在這迷狐谷中。

    谷中植被生長極盛,草木氤氳,視線難以及遠。初時還有路徑可尋,進得深了就需要披荊斬棘。

    被允許保留佩刀的詔獄軍卒倒了黴,在雲騎衛軍卒的驅趕下走在隊伍最前方,負責開闢道路。

    只是這樣一來速度太過遲緩,除非這山谷沒有旁的出路,再以大軍搜山,否則定然找不到先一步竄入谷中的五人。

    百騎長張鳶卻絲毫不見着急,除了往山林中撒下十名斥候,就任由大隊人馬一步步向前挪動。

    這種態度越發證實了陳洪玉的猜測。

    劉屠狗已經可以確定,他陷進了一個牽扯幾方勢力利益的巨大漩渦之中,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

    到底還是被魏大狠狠算計了一把,只是恐怕連詔獄也沒有想到,局面會混亂到這種程度。

    好在對劉屠狗來說,不需要費神去分辨都有哪些勢力插手,也無須理會誰是誰的人。

    要想活下去,舉目皆敵,人人可殺

    時間緩緩流逝,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時辰,直到夜幕如期降臨。

    一支支火把被點燃,隊伍卻並未停下腳步。

    十名斥候一個都沒回來,百騎長張鳶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隊伍最前方突然有名軍卒停了下來,他的手臂高高舉起。就着火把的光焰,人們能清楚地看到他手上舉着的東西,那分明是一副完好無損的手銬。手銬上面還殘留着暗紅色的血跡。

    沈大公子果然也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總算髮現了蛛絲馬跡,在山

    林裏跋涉了一下午的衆人不免精神一振。

    百騎長張鳶當即下令停下修整,同時向四周撒出數十名軍卒搜索賊人蹤跡。

    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就陸續有人回報,在不同地點分別發現了三具斥候的屍體,或被利器斬斷,或是被人徒手硬生生撕裂肢體,死狀悽慘,很明顯行兇者是兩名訓練有素的高手。

    劉屠狗見狀心中暗暗思量,如此兇殘高效的殺戮,明顯是高子玉與抹額青年的手筆。至於那隻手銬,是被沈大公子隨意扔下的,還是有意設下的圈套尚不得而知。如果是後者,那麼沈大公子顯然也是如二爺一般混在罪囚中的黃雀了。那麼他跟高子玉又是什麼關係

    不提二爺在一旁胡思亂想,百騎長張鳶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自身只有練氣初期的修爲,放到地方軍或可領一衛千人,在高手如雲的精銳禁軍中就只能是個小旗,即便依仗馬力,也不過能匹敵練氣中期,如今卻一下子蹦出兩個兇殘狠辣的高手,實在是棘手。

    他略一沉吟,下令收攏軍卒,由罪囚負責背上陣亡斥候的屍體,全隊不許休息,繼續前進。

    此時包括陳洪玉在內,僥倖從亂戰中活下來的罪囚只餘九人。

    爲了方便背屍,八名年輕力壯的罪囚被取下了手上鐐銬,然而背屍的命令不出意外地遭到了他們無聲的抵制。

    九個人站在原地,彼此間眼神交匯,最後都看向其中一名有些威信的壯漢。

    壯漢則看向劉屠狗,問道:“大人,您怎麼說”

    劉屠狗冷漠的眼神中透着一絲悲憫,他看着大漢,如同在屠宰場裏看着那些待宰的牲口。

    張鳶一個縱躍落到壯漢身後,毫不猶豫地揮刀直刺,一刀將猝不及防的壯漢捅了個對穿。

    他一腳踹在壯漢後腰,將這個已經沒力氣慘叫的將死之人踢翻在地,就勢回手揮刀,劈飛了一顆面容驚恐的頭顱。

    “渣滓就是渣滓,衛護英烈血軀何等榮耀,爾等尚敢猶豫,簡直死不足惜”

    他嗜血的目光掃向其餘幾個罪囚,殺意溢於言表。

    被張鳶眼神一逼,剩下的罪囚再也不敢違逆,連滾帶爬奔到屍體旁邊,小心翼翼地撿起,或背或抱,如奉至寶。

    隊伍再次緩緩前移,劉屠狗很敏銳地感覺到,幾名罪囚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敵意和怨恨,就好像是那些屈辱與死亡是眼前這個軟蛋“副使”帶給他們的。

    跟他走在一起的陳洪玉低聲道:“人心如此,不必放在心上。”

    劉屠狗咧嘴一笑,脣齒間仍殘留有淡淡的血腥氣,他同樣低聲道:“形勢比人強,怨不得他們。陳老頭,若是二爺此刻撂下一句狠話說日後定要如何如何,恐怕你即便嘴上不說,心裏也肯定要笑話二爺,是也不是”

    陳洪玉聞言不由地看了一眼劉屠狗,迴應道:“色厲內荏之輩不都是如此麼空有大言,既不能欺世,更不能欺心。”

    劉屠狗嘴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這個陳老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講什麼欺心不欺心的,是在含沙射影諷刺二爺明明是副使,還要混跡在罪囚裏耍他陳老頭玩兒麼

    “那個勞什子副使,給本將站下”

    劉屠狗停步回頭,就見張鳶一腳踢開身旁一名罪囚,大步走了過來,邊走邊道:“聽說你身手不錯,就不要躲在一旁和個老頭子竊竊私語了,頭前探路”

    劉屠狗聳聳肩,攤開手道:“還請旗總大人賜一柄刀,巧婦還難爲無米之炊不是”

    張鳶哼了一聲,劈手從一名詔獄軍卒手裏奪過長刀,手腕一翻,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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