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九十二章 校尉大人小試牛刀
    薊州城西面十里,血棠營終於見到了薊州方面前來迎接的官員。

    一名穿綠色官袍的文官由百餘郡軍護衛着等在道旁,見到五百黑鴉連同一千多匹馬組成的浩蕩馬隊,起身遠遠地迎上前來。

    綠袍官員身側的侍從高聲道:“薊州漁陽郡劉郡守在此,哪位大人是朔方來的劉校尉”

    劉屠狗聞言笑道:“哦沒想到還是本家,咱們一個小小營頭,竟然勞動一郡太守親迎,當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哪裏能稱得上太守,漁陽郡雖是薊州州府所在,卻是小郡,此人撐死也就是個五品官。”說話的是董迪郎,作爲校尉之子,對大周官制自然極爲熟稔。

    他看着走過來的劉郡守,面帶冷笑道:“大人是雜號不假,可名義上卻是朔方來援的封號校尉,跟這位劉郡守算是大致相敵。然而天子親軍非比尋常,見到地方官員素來要大上半級,如何應對,只看大人願不願意給他臉。”

    禁、邊軍官制與地方官制區別極大,除了名目職銜,在品級上也並不完全對應。兩個體系的官員見面,除去本職的品級,還要考慮到權責、後臺、資歷、加銜等諸多因素,要分出個高低尊卑從來都是件頗費思量的麻煩事。

    封號校尉云云固然是董迪郎往劉屠狗臉上貼金,然而二爺背後畢竟站着常兆清這位實打實的封號將軍,薊州方面只派來一個郡守迎接,雖然馬馬虎虎說得過去,卻顯見得並不如何重視。

    聽他這麼一說,楊雄戟也反應過來,扯着大嗓門發怒道:“薊州州府衙門和總兵衙門怎麼沒派人來就算請不動州牧和總兵這兩尊大佛,看在老常的面子上也總得來個有分量的州屬官啊,只讓下面的郡守出面算是咋回事”

    走到近前的劉郡守面露尷尬之色,顯然是聽到了楊雄戟的怨言,他倒是不敢因此發作,畢竟人家不但是來助戰的客軍,更是邊軍精銳,這些人飛揚跋扈慣了,耍起橫來可不會顧忌他一個綠袍文官的臉面。

    他眼睛很毒,粗粗瞟了一眼這些黑鴉的排序位次,便朝衆星拱月一般的劉屠狗拱手一禮,道:“本官薊州漁陽郡守劉文殆,見過劉校尉。”

    劉屠狗咧嘴一笑,下馬還禮道:“朔方黑鴉衛校尉劉屠狗,見過劉郡守。”

    見朔方來的校尉如此謙和,劉文殆明顯鬆了一口氣,面露歉意道:“劉校尉勿怪,今天正巧是欽差大臣、新任薊州兵馬總管唐大人到任之日,州里實在抽不出人手前來迎接,萬望海涵。”

    劉屠狗聞言眸光閃動:“哦朝廷的反應倒是極爲神速啊,如今薊州情形如何,還請劉郡守跟弟兄們分說一二。”

    “唉,誰說不是呢。先是州府被狄人襲破,緊接着又在代郡大敗虧輸,薊州郡軍算是垮了,孫總兵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已經回鄉閉門待罪,被換掉也是遲早的事,只是想不到朝廷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劉文殆嘆了口氣,接着道:“陶牧守也上了請罪的摺子,除去安撫救助薊州百姓,其餘時候都是閉門不出,也是一副待罪等死的模樣,州府兩大衙門人心惶惶,此刻自然都跑去巴結唐欽差了,哪還有人顧得上這裏。”

    這位漁陽郡守拐彎抹角,仍是在給本州的同僚開脫,可見是個厚道人。

    劉屠狗問道:“唐欽差什麼時候到”

    劉郡守心領神會,回答道:“唐大人原是真定王府的長史,由軍機曹公和執政敖公聯名舉薦,聽說領旨後即刻由北定府北上,真定老王爺特地派出一千恆山鐵騎護送,隨員衆多,估算行程總得今日正午纔到南門,此刻時辰尚早,應該趕得上。”

    劉文殆言語才落,突然猛地睜大了眼睛,目光中盡是疑惑與驚訝。

    不爲別的,只因眼前這位極年輕的校尉突然輕輕擡手,隨即那數百沉默地佇立在他身後的士卒便宛如活了過來,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雖然這位劉校尉生得並不如

    何兇惡,可不知怎的,方纔劉郡守竟不由自主將全部心神投注在此人身上,直到對方一擡手才猛然間注意到這些黑袍黑披風的士卒。

    這些士卒幾乎人人額頭上都有一道殷紅豎痕,顯得極爲邪異。

    尤爲詭異的是這位劉校尉身邊還跟着一個不過幾歲大的道裝童子,雖然眉心處並無刀痕,但頭上那支白骨簪子且不提,腰間竟然還掛了一枚人頭骨,看得劉郡守頭皮發緊。

    被劉文殆多看了兩眼,那眼神冷漠的童子轉過頭來,彷佛剛剛纔注意到劉文殆一般,一對烏黑的大眼珠子將漁陽郡守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開口問道:“喂,你會騎馬麼大人待會兒要趕路,騎不得快馬可不行。”

    劉文殆一愣,竟是鬼使神差地答道:“在北地爲官,出入皆騎馬,馬術還過得去。”

    劉屠狗微微一笑,翻身騎上阿嵬空無一物的後背。

    說起來自從那個大雪夜之後,白馬身上的鞍韉轡頭等約束之物就一概被去除了。

    然而二爺只是做出幾個不易察覺的小動作,阿嵬便會意地橫過身來,繞着血棠營的隊列緩緩踱步。

    劉屠狗的目光在五百黑鴉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定格在最年幼最瘦弱的一名什長身上,輕笑道:“徐東江,聽說你很會練兵,明明麾下士卒資質普通,卻出人意料地已經盡數築基”

    這話一出,血棠營的什長乃至百騎長們的神情都是一動,所謂出人意料,指的自然是他們。

    被點名的少年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靦腆一笑:“卑職的資質也很是普通,是以多少有些心得,淺薄得很,說出來都怕哥哥們笑話。”

    徐東江說得輕描淡寫,他身後幾騎卻是臉色微變,彷佛心有餘悸。

    其實整個血棠營都知道,要說練兵之狠,非這位從江南柔弱水鄉而來的徐什長莫屬,若非靠着遍數全營都是獨一份兒的春草心根救命,他手下那些漢子別說築基,早就墳頭長草了。

    劉屠狗把眼一橫,嗤笑道:“哪個厚臉皮的敢笑話你營裏不少人可是放了一路的血都沒摸着門徑呢。瞧瞧,若不是你這些哥哥們一味的心慈手軟,生怕折損了自家的寶貝疙瘩,怎麼會一個個都是面白體虛、半死不活的只怕到了薊州城,許多好漢都沒力氣爬上那些風~騷俊俏小娘們兒的繡牀了。”

    五百黑鴉的隊列中猛地爆發出一陣鬨笑,心道這校尉大人可真是善解人意。

    “如今我親領的第四旗還沒有任命百騎長,因爲沒人有這個資格,徐東江,你若能讓第四旗那三十新兵也盡數築基,本校尉就把第四旗交給你。”

    徐東江張大了嘴,有些不可置信。

    鬨笑聲也驀地低沉了下去,直至鴉雀無聲。第四旗除去新補充的原本第一旗的人馬,其餘都是跟着校尉大人出生入死,被手把手調~教出來的築基好手,單個拎出來,不論放到哪裏都能撈個什長噹噹,歷來被視爲校尉大人的心腹親衛。

    若是校尉大人能言而有信,這徐什長日後可真就能在血棠營橫着走了,沒見校尉大人的頭號心腹楊百騎長都沒能坐上這個位置

    劉屠狗見狀微微一笑:“出息咱們可是一衛兩營的架子。”

    這話可再明白不過了,整個血棠營的士氣瞬間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這個七拼八湊的營頭魚龍混雜,單打獨鬥尚可,真要跟令行禁止的精銳爭鋒就懸得很,說句外強中乾毫不爲過。

    劉屠狗一路上都是冷眼旁觀,甚至沒有強制推行那讓不少人心生忌憚的拈花授記,尤其對於任、張、董三個旗,只要不拖後腿,更是事事好商量、處處皆放權。

    他猛地把笑臉一板,瞬間煞氣四溢:“走,跟本校尉去會會唐總兵和那勞什子的恆山鐵騎,誰到時候手軟腳亂,墮了黑鴉衛血棠營的威風,可別怪二爺打斷他三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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