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九十六章 唐符節借刀殺人
    血棠營剛剛纔完成轉向,不成想二爺那頭兒就已經完事兒了。

    那一人一馬一刀摧破敵陣的蠻橫霸道身姿,讓五百黑鴉心旌神搖,細想想又覺理所當然。

    還沒來得及過過癮的楊雄戟卻是意興闌珊,帶着血棠營緩緩減速,期間不忘朝小藥童投去一個哀怨眼神:“你說的跟屠滅刀差不多兇戾的兵器呢”

    小藥童棄疾又恢復了往昔的冷漠淡然模樣,聞言罕見地猶豫了一下,大概是覺得立刻就過河拆橋終究不太厚道,勉爲其難回答了兩個字:“死了。”

    楊雄戟翻了一個白眼,終於還是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實際上就棄疾的身世經歷和平日表現而言,血棠營上下還真沒人會把小藥童當個毛孩子來看待。

    五百黑鴉很快將薊州官員的隊伍三面合圍,不少人臉上都帶着不懷好意的危險笑容,別的不好說,若論性情之惡劣、行事之無所顧忌,先登黑鴉在大周軍中絕對出類拔萃。

    北面則被迅速收攏隊形的恆山鐵騎所佔據,其中大多形容狼狽,卻都是傷而不死、戰力猶存,只不過此刻自家校尉被人將刀架在脖子上,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黑鴉校尉單刀破陣卻能不殺一人,其中固然有取巧的成分,卻仍是讓這些驕兵悍將忌憚驚駭不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向場地中央,這一刻,那名少年校尉的英姿風采,無人能夠忽視半點兒,無人可以掩蓋分毫。

    大局已定,二爺緩緩收刀下馬。

    當那柄集華美和兇戾於一身的長刀歸鞘,許多人心頭竟生出了悵然若失之感,連熊飛白也不例外。只是面對如此寶刀,卻無人敢露出半分貪婪之色。

    劉屠狗雙腳落地,冷不丁突然出手,一掌印在熊飛白額頭,立時便將這名恆山折衝校尉擊得跌飛出去、躺落塵埃。

    恆山鐵騎們大譁,位置靠前的已經毫不猶豫打馬前衝,這些人大都未在劉屠狗破陣時受到波及,此刻戰力完整,而且畢竟是恆山精銳,根本不會因爲畏懼而喪失鬥志。

    黑鴉們也是一陣騷動,不少人立刻舉起早已上好弦的輕弩,在幾名百騎長的帶頭下向北聚集。若是回回都勞動校尉大人親自動手,大夥兒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恆山鐵騎,不許妄動”

    熊飛白從地上一躍而起,竟然安然無恙,一聲大喝制止了部下的救援。

    他臉上泛着病態的潮紅,喉頭涌動,連帶空氣中的血腥味兒都驟然濃郁了幾分。這位折衝校尉倒也硬氣,狠狠吞嚥,硬是將一口逆血嚥了回去,臉色隨即恢復了正常。

    二爺也朝楊雄戟等人擺了擺手,制止了這些不安分的傢伙,繼而朝表情複雜的熊飛白咧嘴一笑道:“傷好了就趕緊回北定府吧,方纔給你治傷不過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都是軍中袍澤,不用謝不用謝。”

    黑鴉中不少性情惡劣的傢伙發出了毫不掩飾的笑聲,絲毫不理會恆山鐵騎們的怒目而視。

    始終默不作聲的唐符節與陶鄴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訝異與憂慮。

    少年人血氣方剛,做出些好勇鬥狠的意氣之爭不足爲奇,那句“當退避三舍”,即便是在這兩個久歷世情、不再年輕的長者聽來,都頗覺英雄豪氣,心中暗生些許波瀾。

    宦海沉浮數十年,自命不凡的所謂少年英才他們見得多了,這類人臉皮太薄、心氣太高,自以爲磊落坦蕩,不知低頭服軟、不懂妥協變通,往往爲虛名、面子所累,被種種陰險手段給斷送了前程。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大抵如此。

    若這位少年校尉只是一味的蠻橫霸道,兩人年老成精,有的是迂迴隱晦的手段,並不如何忌憚。

    然而此刻見到對方竟主動給熊飛白治傷,事後卻又故意露出這種小人得志的嘴臉,看似根本不屑於跟對方化干戈爲玉帛,實則頗有深意,令兩位封疆大吏不約而同感到了幾分忌憚棘手。

    兩人可並不認爲這位黑鴉校尉真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膚淺,面對如此年輕的大成宗師、邊軍校尉,誰敢心存半點兒輕視

    熊飛白能做到折衝校尉,被處境尷尬的真定老王委以重任,自然不可能是個輸不起的愣頭青,此刻聽到劉屠狗的話語沒有表現出絲毫憤怒,反而心中一動。

    今天這事兒說不上誰對誰錯,終歸是拳頭硬的有理。如今人家明顯拳頭比他硬,又主動給他治傷,即便態度惡劣,卻無疑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總不能讓人家治好了還上去死纏爛打吧,那恆山鐵騎的臉面才真要丟光了。

    熊飛白瞬間想明其中利害,當下冷哼一聲,將仍攥在手中的槍桿向下狠狠一擲,猛地用力一抱拳,道:“閣下療傷之義,熊飛白記下了。然而私恩事小,公義事大。在下無能,折損了恆山鐵騎的顏面,這就立刻回去向王爺請罪,只是這不代表恆山怕了你朔方黑鴉,到底誰該退避三舍,來日方長,當有後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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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他轉過身,向唐符節與陶鄴中抱拳拱手道:“既然朔方黑鴉衛到此,卑職也算幸不辱命,這就回師覆命去了,兩位大人保重”

    熊飛白說罷也不等對方回禮,毫不拖泥帶水地拔腿就走。

    恆山鐵騎沉默地跟上,有騎卒將坐騎讓給熊飛白,一千鐵騎隨即提速,在震天的馬蹄轟鳴聲中向南而去。

    唐符節心中暗歎一聲,果然熊飛白的心氣已給消磨殆盡了。

    陶鄴中顫巍巍地上前,展顏笑道:“遭此重挫仍然頭腦清醒、不失氣度,這熊飛白也算極爲難得的人物了,卻被劉校尉一刀一掌外加三言兩語給生生打掉了傲氣,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劉屠狗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樂呵呵地裝傻道:“大人想必便是薊州陶州牧,黑鴉衛奉命來援,日後少不得要叨擾大人清靜了。”

    到了這個份兒上,二爺才懶得再去打先登衛的旗號,如今薊州誰敢輕視無法無天的跋扈黑鴉

    陶鄴中笑着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哦,這位是天子欽差、新任薊州總兵唐符節唐大人,薊州安危盡繫於二位之手,以後可要多親近親近。”

    唐符節也上前兩步,卻沒有笑,而是正容肅然道:“唐符節奉上命整頓薊州軍務、徹查城破究竟,劉校尉,本欽差現命你立刻前往零陵郡,護送原薊州總兵孫道林至總兵衙門,以備本官垂詢。”

    薊州總兵自然是無權調動黑鴉衛這樣的邊軍的,是以唐符節用的是天子欽差的名義,二爺根本無權拒絕。

    來的路上黑鴉們有意識地打聽了許多薊州內情,那零陵郡孫家根本就是薊州的無冕之王,孫道林剛愎自用的性格更是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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