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一百零五章 一約既定,重山無阻
    沒等顏瑛回答,阿嵬以陰山黑氣架構的帳篷劇烈地扭曲顫抖起來,轉瞬間已是四處漏風,幾個呼吸間便被靈氣大潮一衝而散。

    好在只是餘波,強弩之末,沒能帶給兩人一馬更多的麻煩。

    靈感境界,做不到如魯絕哀那般唯我獨尊,天地間只餘掌中刀意,些許神意,根本無法長久撼動蒼穹之上那無聲咆哮奔騰的靈氣之海。

    失了神意支撐,漫天散落的靈氣垂落如雨,五彩繽紛,如夢似幻。

    坐倒在地的顏瑛擡手一招、掌心向天,紫韻青虹便似飛鳥投林,自遠處蹁躚而至,懸停在她的手掌上方一寸處。

    這柄美麗飛劍絲毫未損,只是光華暗淡,恐怕需要溫養一番。

    劉屠狗瞥了一眼顏瑛額頭那枚碧玉,方纔碧光閃動的瞬間,他心底裏竟升騰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絕大恐懼,彷佛冥冥中有一雙眼睛將他看了個通透。

    這種感受雖然轉瞬即逝,卻着實糟糕透頂,惹得二爺心頭無名之火大盛,才情不自禁問出那句戲謔之言。

    顏瑛沒有答話,而是緩緩起身,探手將紫韻青虹攬入懷中,擡頭靜看那漫天靈雨。

    抱劍觀花,美人長劍兩相宜,如此靜謐安閒之景,最是能消人心中火氣。

    劉屠狗低頭看了看屠滅刀,發覺並無大礙便隨手插回刀鞘。

    這與先前一般無二的過河拆橋,看得阿嵬直翻白眼。

    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顏瑛轉過頭來,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然不再,語氣也不復先前的咄咄逼人:“不愧是靈山行走都看重的人物,三年之後、甲子論道之時,顏瑛當持此劍問過劉兄手中之刀。”

    “甲子論道”劉屠狗愕然。

    雖然從未聽聞過什麼“甲子論道”,但既然顏瑛說得如此鄭重,便可知其一定非同小可。

    至於從少女口中聽到“靈山行走”四字,劉屠狗反倒覺得沒有必要深究。既然賀蘭長春與高子玉都見過自己,也知曉自家跟慕容女魔頭有些交情,顏瑛又與二人同出一脈,理所當然能探得二爺的部分底細。

    顏瑛聞言露出些許奇怪的神色:“劉兄竟不知此事麼”

    見打了一架後青衣小娘兒終於肯好好說話,劉屠狗很乾脆地點點頭道:“俺是寒門小戶出身,見識淺得很,還請瑛妹子解惑。”

    “寒門小戶”云云,單就二爺的高絕境界而論就經不起推敲,只是以顏瑛的冷淡性子,本就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費神,反正早晚會真相大白。

    至於某些足以惹得少女拔劍的憊懶言辭,既然奈何不了二爺,也就只好無視。

    她定了定神,不厭其煩道:“天下神通約定每六十年坐而論道一次,以期互相砥礪,共參那飄渺的天人大道,謂之甲子論道。屆時不但不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通祖師會現身說法,還會邀請靈感境界的後起之秀赴會,以期能集思廣益,也有提攜後進的意思。”

    劉屠狗聞言咧嘴一笑:“嘖嘖六十年已頂的上尋常人大半輩子的光陰了,長得足夠上演無數物是人非的悲歡離合,也只有壽元駭人的神通老怪物纔會不當一回事。”

    老狐狸曾言,雖然境界越高壽數也理應越高,但具體到單個修士,不提諸多本就要損耗壽元的修行法門,單是道途上種種天災人禍,便足以引發無數令人嘆息扼腕的中道夭折。神通境界能活到五百歲上下幾乎就是極限,饒是如此,以世俗眼光觀之已是仙佛一般的人物。

    二爺有些不懷好意地感嘆道:“問你一句劍就鬧出這麼大動靜,險些兩敗俱傷,神通老怪物們論起道來豈不是要翻天了靈感修士背後若無大神通者撐腰

    ,豈不是隨隨便便就可能被殃及池魚,讓人隨手拍死”

    顏瑛搖搖頭道:“放到二百年前的確是如此,然而近來幾次論道,絕少會有神通祖師大打出手,反倒是跟隨他們到場的後輩弟子每每爭鋒作生死鬥,因爲關係到道統氣運消長與弟子本人的境界成就,祖師們通常不會干涉,所以死傷就總是在所難免。”

    劉屠狗奇道:“這倒怪了,既然能忍心坐觀得意弟子落敗身死,可見這些老怪物的心腸都是極硬,爲何相互之間反而一團和氣二百年前莫不是那讓人聽得雙耳都起了繭子的鐵騎西征這跟那些超凡脫俗、號稱龍不與蛇居的老怪物們有啥關係”

    “二百年前那次鐵騎西征,看似只是世俗爭鋒,其實帶給江湖修士的動盪更爲劇烈,近一兩次論道時到場的大神通者,絕大多數都是在西征前後成就,自然對那場隕落無數師長前輩的大劫心有餘悸,所以很少會大打出手。”

    她稍稍停頓,補充道:“換做周天這個大棋盤也是一樣,祖師們出手佈局可以,親自下場則必會招來天下神通共討。”

    劉屠狗怔怔出神,天下神通共討之,聽來就覺胸懷激盪。魯絕哀在摧倒天門山後曾提了一嘴,可見即便是那等跋扈人物都不免極爲忌憚,而能夠匯聚天下神通的論道盛會,又該是何等景象

    他扭頭看向靜立在十餘丈外的血棠營,目光遊移片刻,才最終在和老四臉上停留。

    後者會意,下馬出列,牽着一匹早就準備好的備用駿馬過來。

    馬是給顏瑛的,這青衣小娘兒先前的坐騎已在兩人的交鋒中死得透透的,說到殃及池魚,幾丈外那攤爛肉堪稱實至名歸。

    “咱們還有多少馬”劉屠狗念及此去金城關必然會遇到的惡戰,終於想起來問問血棠營的家底。

    和老四負責打理全營馬匹,聞言不假思索地答道:“出朔方時咱們是一人三馬,一路奔波養護不善,因傷病折了三成,僅能做到一人雙馬。”

    劉屠狗不以爲意地點點頭,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畢竟血棠營裏魚龍混雜,他這個校尉更是對長途行軍中如何蓄養馬力一竅不通。

    真正懂行的老卒不是沒有,但相比起第四旗那些從軍沒幾天的校尉心腹,就實在是人微言輕,連幾位百騎長都極有默契地對此不置一詞。一路上只有和老四壯着膽子抗議幾回,仍舊沒能讓二爺將行軍速度放緩半分。

    見校尉大人並無怪罪之意,用一臉肉疼表情來掩飾心中忐忑的和老四鬆了一口氣。換做正規邊軍,非戰時出現這樣慘重的折損,即便罪不在他,也肯定會被帶兵官借人頭一用的。

    在和老四面前,顏瑛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淡模樣,默默接過繮繩,翻身上馬。

    劉屠狗突然問道:“謫仙帖的秉筆執事會去甲子論道嗎”

    顏瑛一愣,隨即點點頭道:“上回去了。”

    她催動胯下駿馬,再不理會二爺和血棠營的五百黑鴉。

    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飄渺悠遠,令人難以忘懷。

    “去,同去”

    彷佛蘊藏無窮星光的眸子中劍意璀璨,無人得見的笑容在蓮花般的俏臉上綻放。

    顏瑛忽而想起了師父曾說過的一句話。

    “一約既定,重山無阻。”

    感謝書友~射線洪流~的打賞他說是二爺託夢朝他要錢,哈哈,話說最近這本書真的熱鬧了許多哇。

    趕上年終考覈,人品一敗再敗,兩天才水完這章,大家儘管吊打俺吧,上傳之後加班寫材料去嘍,話說俺還當着是不務正業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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