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二十八章 屠滅鎮麒麟(上)
    靈感中境宗師有兩樣廣爲人知的絕妙手段,一曰化形,二曰馭器。

    前者因個人所修功法、所養神意的不同,出手時各有各的玄妙恢宏景象,所謂劍氣刀罡,便屬此類。若能再進一步,使神意徹底脫去靈氣的束縛而隨心顯化,那便是大成宗師的巔峯氣象。再往後,又需借假存真、由虛化實,方有希望踏足半步神通。

    後者則要簡明直觀許多,就是養器而馭之。不知何時起,江湖中有了“一器破萬法”的說法,且信奉者甚衆。蓋因每隔三五年,總會有被尊爲劍仙刀尊一流的宗師人物人前顯聖,做出馭劍百丈取人首級之類的壯舉而轟傳江湖。

    去年便先有一位無名高手、後有一位姓裴的西湖劍宮大劍士相繼出手,生生將西北天門山兩座險峯摧毀,堆起一座天台山爲壩,逼得大河改道,沖刷出一條繞山而走的二龍峽。消息傳出,西湖劍宮立刻成爲天下劍客趨之若鶩的劍道聖地,號稱日初出時宮主一聲令下、至日暮可集劍三萬柄。

    劉屠狗對江湖中所謂的“氣器之爭”有所耳聞,但向來嗤之以鼻,不論化形還是馭器,皆是修行手段,並無高下之分。

    他一路所見的靈感境界高手,雖各有側重,卻極少有偏廢瘸腿的,誰不是隻要管用就啥手段都往上招呼能以境界壓人就以境界壓人,手裏有神兵利器,當然要在兵刃上佔些便宜,棄而不用才叫愚不可及。

    就以陰山玄宗的三位弟子爲例,賀蘭長春是徒手對敵,但其實雙爪堪比利刃,在靈應侯府時就最喜將人生生撕裂。高子玉人稱竹杖撐天,卻從不仗着兵器逞能,而是靠着雄渾到駭人地步的劍氣稱雄萬人窟。唯有一個劍走偏鋒的顏瑛算得上表裏如一,一身修爲全在那柄紫韻青虹上,然而她那斬殺了八百甲的驚天一劍,對靈氣的消耗極爲巨大,使出時更需勾勒出一張青紫色的氤氳蛛網,可見對靈氣的錘鍊同樣極爲精深,只不過極少外露罷了。

    劉屠狗方纔與哥舒東煌的交手雖短暫,場面卻極驚人,只是仍比不上當日向顏瑛問劍時的那場幾乎失控的比拼。這倒不是因爲顏瑛的境界要高出哥舒東煌許多,而是由她那孤注一擲、一劍決生死的的劍道所決定的。

    哥舒東煌自始至終只顯露了麒麟甲防禦之堅,卻沒有動用兵器攻堅之利。

    是以當他氣急敗壞喊出一聲“斧來”時,劉屠狗沒有選擇先下手爲強,更沒有做出任何阻攔,而是好整以暇地抽出了屠滅刀。

    啥空手降服敵手才見修爲高深二爺是願意喫虧賠本賺吆喝的主再胸有成竹自信無敵,也得防着登高跌重、陰溝翻船不是

    紫燕騮聽到主人的呼喊,似是有些不安焦躁,應聲嘶鳴着,前蹄猛地從地上蹦跳而起。

    它脖頸上兩個兵器囊同時震動,不約而同飛出兩道墨綠色的流光。

    哥舒東煌伸出雙手一攬,一手握住一柄雪亮手斧。

    斧柄約有他小臂長短,斧刃呈現優雅的半月形,極長極薄,閃着寒光。

    斧身則被雕刻成了麒麟像,鱗爪飛揚、栩栩如生,立刻讓這兩把俗不可耐的兇器擁有了某種尊貴神祕的韻味,與身上威嚴華美的麒麟甲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林間風起,罩在麒麟甲之下的長衫下襬隨之飛舞。

    哥舒東煌手提利刃,渾身上下亦同時多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彷彿終於神劍開鋒、名刀見血,並非兇性更烈,而是恢復了英傑神器該有的自信平和與大氣雍容。

    “我乃敦煌神將哥舒麟臺之後,此生亦當效法先祖事業,橫行天下,紫衣封侯劉校尉驚才絕豔,東煌生平僅見,可若想得神將哥舒氏屈膝侍奉,尚請問過東煌手中這兩柄斧”

    哥舒麟臺是數百年前的人物,

    殺人盈野只爲一件武侯紫袍,雖與朝廷百姓俱有大功,但不論在史書上還是民間傳說中,歷來都是譭譽參半,甚至貶損居多,他的後人受此物議極難出頭,家道很快就衰落。

    劉屠狗在書上見過此人事蹟,他受了燕鐵衣、老狐狸和魯絕哀等人影響,對善惡的看法與常人並不相同,對哥舒麟臺的功過絲毫不以爲意,甚至若是老狐狸在此,肯定還要表示讚賞,畢竟野狐一脈,即便生不能禍國殃民,死也是要萬人稱快的。

    哥舒麟臺是青史留名的雄傑,他的後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還與自己刀兵相向,這樣的經歷,一如當日捉弄出身聖人門庭的南史椽,不僅難得,而且有趣。

    哥舒東煌叫劉屠狗先問過兩柄麒麟斧,二爺好奇地瞧着那對一看就非同凡俗的利斧,當真很是不見外地開口問出一句:“咋樣,厲害不”

    聲音不高不低,許多人都能聽到,再次讓衆人哭笑不得。

    這位爺不但問了,還問得如此叫人摸不着頭腦。

    然而,很快就有一個稚嫩的聲音迴應道:“好凶惡”

    劉去病等人愕然扭頭,就見白馬寨方向,不遠處不知何時多出了數騎。

    一個白馬金飾、遊俠兒做派的中年人,雖兩鬢略染飛霜卻難掩骨子裏的意態豪雄,只是此時臉色有些難看。

    一個穿綠袍的老人,老態龍鍾,官威氣態卻不小,腰間掛着一柄相比之下並不起眼的鐵尺。

    老人眯眼微笑着,似是極爲歡悅。

    他懷裏坐了一個神態冷漠的道裝童子,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光華圓潤的人頭骨,方纔出言的正是這個孩子。

    此外,還有幾騎一看就是黑鴉裝束,有扛戟騎牛的,有面上紋黑色火焰、腰懸奇形手鼓的,個個惡形惡狀。

    人數不多,倒有三個是宗師。

    見到這一幕,以白函谷爲首,場中衆人修爲越高,感受就越深刻,就越是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毛骨悚然。

    畢竟此處不過是一處恆山偏營,又不是屯駐有大周近乎半數禁軍的京師北軍大營。

    上頭的那些大人物,到底要做什麼

    劉屠狗聞言哈哈一笑,忽然提刀拱手,肅容道:“有個一劍斬殺八百甲的大劍士曾對我說,問劍當以劍答,今日劉屠狗以手中屠滅刀,敬問神將哥舒氏之斧,請賜教”

    哥舒東煌一怔,他雖是神將之後,然而家道衰落已久,早不被如今的高姓大名承認,否則也無需百般算計搏殺,不惜把對自己有情的西帳公主單于奕朵獻給金帳單于,才換來身後賴以起家的一千戎騎。

    即便他日後能功成封侯、重振家聲,也逃不了一個不擇手段的名聲,更擺脫不了曾爲草原馬匪的身份污點。

    而今時今日,在這通往打箭爐的山蔭道上,一個邊軍校尉向他表示了敬重,哪怕這位校尉同樣聲名狼藉,依然是他從未得到過的敬重,不是敬哥舒麟臺,而只是敬他哥舒東煌。

    哪怕此後兩人仍要刀兵相向、爭權奪利,卻不妨礙他哥舒東煌也回敬上一禮。

    他將兩柄麒麟斧在胸前一合,鋒芒收斂,扣成一個斧盾,鄭重道:“辱我者必辱之,敬我者必敬之,劉校尉辱我之仇、敬我之義,哥舒東煌一一謹記。”

    “自當盡心竭力,以答劉校尉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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