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一二九章 世間唯一 賀護法武晨先生
    劉屠狗既已下定以力證道之決心,則無論是未來道途上的重重險阻,還是眼下刀氣澆灌靈根所帶來的無窮苦痛,皆不能動搖分毫。

    隨着心湖識海之中那頭小巧猛虎源源不斷地噴吐出刀氣,他的臉色越發慘白,其中卻又隱隱透出些許晶瑩澄澈的光澤來。

    劉屠狗只覺自己的身軀變得極爲輕盈、翩然欲飛,卻另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沛然大力覆壓而下,令他不得掙脫大地的束縛而上探青冥。

    這是修爲驟進後的錯覺,還是真的距離可以出入青冥的神通境界又近了一步

    過了許久,待小巧猛虎腹中吸納轉化的刀氣終於吐完,劉屠狗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忽地突發奇想:“以力證道,是否本就是一種執念立志以力證道,是否便是修者撇開天地,向自己的本心發出的大宏願此等宏願,這方天地能容得下嗎”

    正思索間,譚恕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前院門處,見臺階上的劉屠狗看向自己,行禮稟告道:“二爺,北衙竇少主前來道賀,此刻就在觀門外。”

    “哦咱們南衙纔開張,她就一大清早登門,消息當真靈通。”

    劉屠狗念頭一動,懸在身前的屠滅刀立時響應,嗖的一聲飛回殿中,歸刀入鞘。

    他走下臺階,穿過院落,與譚恕會合,向紫陽觀大門口走去。

    行了片刻,遠遠就見敞開的觀門外,竇紅蓮安靜地立在明亮溫暖的晨光之中,一身紅裙似火,膚色剔透如冰雪朝露,原本陰鬱深沉的氣質彷彿消失無蹤。

    劉屠狗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卻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畢竟與這位竇少主的兩次照面,頭一回在折柳驛中,他就被迫吞刃,受了不輕的內傷,第二回在神武門前,又莫名其妙地跟北門提督雷燁打了一架,便連羊泉子藏身汝南王府的消息也是她告知的,面對這個出身魔宗、心思叵測的少女,再如何小心提防都不爲過。

    竇紅蓮自然也看見了劉屠狗,着重在他尚顯蒼白的臉上瞧了兩眼,嘴角微微上翹,愉悅地道:“看來劉都統傷的不輕啊,只可惜了昨日汝南王府中那場龍爭虎鬥,本座俗務纏身,一時間竟是分身乏術,未能親自到場,反倒便宜了楊焰嬋那個死太監。”

    見竇紅蓮誤會自己的糟糕臉色是昨日死鬥重傷未愈所致,劉屠狗也懶得解釋,只是咧嘴一笑,開懷道:“難爲師侄女還記掛着我,你昨日沒能親眼見證小師叔我降妖伏魔的英姿,實在可惜。”

    竇紅蓮聞言就是冷笑,朝頭頂指了指,語帶譏諷道:“這門前牌匾未曾取下,小師叔不想着剃度出家,卻要改行做道士麼這是想效仿法十二,打算欺師滅祖、破門出教”

    劉屠狗聞言一怔:“法十二還俗了”

    “那倒不是,昨夜他跟吳二三短暫交手,劍魔因此修爲大進也還罷了,法十二叛出蓮花峯、自立白蓮北宗、徹底賣身給姬室卻是石破天驚,這消息怕是很快就要傳遍四方、震動廟堂江湖了。”

    竇紅蓮雙眼緊緊盯着劉屠狗,繼續道:“不過嘛,若論轟動程度,神通妖王病虎石原派人入世,還做了詔獄都統的消息,只怕也是不遑多讓。”

    劉屠狗面色不變,心中越是波瀾大起,不閃不避地迎着竇紅蓮的目光道:“怎麼,我自出山以來便自稱病虎山二爺,時至今日纔有人肯信麼”

    竇紅蓮將雙手背向身後,露出腰間雙蠻刀:“劉二爺今日正式開府坐衙,本座誠心誠意上門道賀,怎麼着,連門都不讓進”

    劉屠狗揚了揚眉毛,面露嫌棄之色:“道賀有空着手登門的”

    竇紅蓮同樣揚起眉毛,不屑地道:“詔獄送禮,什麼時候需要自己出錢了鐵笛吹雲許遜這個人,不知二爺可認識”

    劉屠狗目光一凝,許遜是死在他刀下的第一位宗師,自然認識。可以說,若無此人,便不會有他之後“大月如石、磨我屠刀”的幾次冒險嘗試,更找不到、踏不出今日以力證道的道途。

    劉屠狗也不回答,而是側身讓出道路,伸手向門內一引。

    竇紅蓮笑容玩味,仍舊負手,毫不客氣地邁步前行,邊走邊說道:“許遜其人,是原樞密院平戎大軍機賀霆威埋在詔獄的暗子,據查是死在了你手裏,原本死就死了,軍部也好、詔獄也罷,權當沒這個人。偏你如今做了詔獄南衙都統,賀霆威又恰好倒了臺,那這樑子就不算徹底了結。”

    “我以你的名義向軍部要了些好處,除了將黑鴉獨立成營以來的俸祿、賞銀、撫卹、採買等諸項錢糧全額補足,還有一批包括繡春刀、神臂弩在內,被京師匠作監列爲廢品的精良軍械,以及北軍牧馬場劃爲劣馬的上等軍馬,足夠你南衙上下淘換一新了。”

    “其實軍部也不是喜歡講理的地方,可誰讓賀霆威倒了呢天獄山奉詔查辦、精銳盡出,賀家大樹底下一衆猢猻死的死、抓的抓,剩下那些牽扯不深的也是惶惶不可終日,我上門要東西,一個個興高采烈,給得那叫一個痛快再者說了,這些東西都有正經名目,管制最嚴的神臂弩有陛下的旨意背書,無人敢置喙,除此之外縱有些許瑕疵,樞密院的其它山頭此時都在觀望,又有師尊的面子在,沒人會較真。”

    劉屠狗與竇紅蓮並肩而行,聞言心中頗有些意外之喜,只不過無利不起早,這位竇少主如此熱心相助,只怕從中拿的好處比之南衙只多不少。

    他咧嘴笑道:“我只聽過秋後算賬的,可我殺許遜時,並非詔獄中人,別說秋後,連年都過完了,這樣也行”

    竇紅蓮斜睨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不然呢,咱詔獄是講理的地方”

    聞言,劉屠狗很是贊同地點點頭:“這倒是。”

    他微微停頓,接着感慨道:“俺們黑鴉一向講究個以理服人,奉公守法慣了,一時間轉過不過彎來,今後還要請竇姑娘多多賜教纔是。”

    竇紅蓮停下腳步,將劉屠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地莞爾一笑,笑容中少見地沒有摻雜別樣的情緒,顯得格外純淨,再次讓劉二爺眼前一亮:“若非本座確定你不是魔門中人,若非師尊親口叫你師弟,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你出自佛門。本座實在好奇,佛門之中除了妙珠和尚和師尊,還有哪位輩分如此之高的隱世大德,可以教出你這樣的人物,還能讓病虎石原默許你以病虎山二爺的身份招搖過市。”

    劉屠狗聞言,頗覺訝異,自打頭一次見面,一直到昨日大朝會,這位竇少主始終對他表現出極爲明顯的敵意,時時針鋒相對,甚至當着吳礙和黃清水的面還險些拔刀火併,怎麼只相隔了一日,對他劉二爺竟似有刮目相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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