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屈辱。
因爲，他現在，別無選擇。
只能放下自己的一切，任鬱臨風踩踏，只爲了求得一個機會。
有多少次，是因爲他沒有在意她，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把她放在第一位，讓兩個人漸行漸遠
剛纔躺在躺椅上的時候，他還在想，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把穆曉晨看得比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他自己還要重要，她是不是，就會留在自己身邊了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他心碎之時的祈求和夢想，居然給了他一次補救的機會。
鬱臨風這會兒跟了過來，是打算隨時把穆曉晨重新帶走吧
他帶走她，不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是穆曉晨心裏，還有自己，所以纔要堅決地回來，問自己一句的吧
如果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是不是就成爲了鬱臨風重新帶她離開的理由
穆曉晨也會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只能跟鬱臨風了，所以，心安理得地離開他吧
這麼想着，電廠火光之間，華雪城就做下了決定，他忍着屈辱和劇痛，聲音都有些顫抖地回答說：“要只要，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
別的，我已無所求。
在我打算拿你的家事來脅迫你嫁給我的時候，就想過，不管是什麼原因，也不管你愛不愛我，只要你肯留下，哪怕只是守着你的軀殼，也沒有關係。
至少，我隨時能夠看到你，我還有愛你的機會。
我會把從前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都一一地修正過來。
總有一天，能把你感動的吧
我真的有很多很多的愛，也願意用很多很多的時間，來把你的心悟熱。
只希望有一天，它能夠爲我跳動，哪怕只是在我生命的盡頭，只有一秒鐘。
只要能讓他懷抱着這個希望，他就有勇氣無止無盡地付出。
華雪城嘆息着說：“曉晨，你沒發現嗎已經好久了，選擇權一直在你手上。”
而我，早已經高舉白旗，做了你愛情的俘虜，去留全不由自己，只能聽候你的發落。
穆曉晨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由地看了眼鬱臨風。
－－他看到了我們親熱的畫面，怎麼會這麼平靜
穆曉晨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對華雪城，卻有着幾乎致命的殺傷力。
他像是被人痛擊一拳，幾乎站立不住。
她在徵求鬱臨風的意見，她居然在徵求鬱臨風的意見
我已經說得那麼卑微乞憐了，你卻還要聽聽鬱臨風的意見
果然，鬱臨風開口了。
鬱臨風也摸不清狀況啊，心下滿滿的狐疑：“你都沒有聽完我們在說什麼吧你是怎麼打算的你會對穆曉晨好嗎”
是先把人留下來，再慢慢算帳呢，還是原諒她的逃婚，繼續在一起
華雪城的牙齒，在輕輕地顫抖，完全控制不住地。
那低微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碰撞聲，更加放大了他的屈辱感。
這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人類還是猴子的時候，他面對着這個族羣裏，能夠享用和分配所有雌性的王。
王指了指他深深愛重、願意爲她付出生命的她，說你要是願意對她好，就把她帶走吧。
口氣裏全是施捨的味道。
華雪城抿抿脣，不想被對方看清自己的疼痛難忍。
他開口：“會，我會對她好。”
鬱臨風本不是穆曉晨的什麼人，現在，卻可以站在他的對面，頤指氣使。
只因爲，鬱臨風有能力和魅力，把穆曉晨從他身邊帶走
所以，他只能放下自尊回答所有的問題。
可他的回答，讓兩個人更有些摸不着頭腦。
穆曉晨覺得華雪城今天太奇怪了。
他不是看到親密視頻，爲此都取消訂婚典禮了怎麼這還沒怎麼解釋呢，他就改變主意了
她疑惑地問：“雪城，我剛纔給你解釋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華雪城點頭：“明白。”
他理解能力沒有問題。
之前，穆曉晨就把同學們以爲他打了她，還爲她抱不平的事情當笑話說給他聽過。
現在，鬱臨風說看到她臉上的傷，一時不忿迷暈了她帶走，前因後果，很是明瞭。
再然後，她被壞人下了藥，拍到視頻發給他。
所以，一切非她意願，她並不想逃婚，她還願意嫁給她。
見穆曉晨臉上迷茫的神情，他開口：“昨天單身派對上，鬱臨風給你下藥把你帶走的，你還願意嫁給我。到了英國之後，你又中了別人的圈套吃了迷藥，所以纔會跟”
跟鬱臨風有了肌膚之親這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光是聽，就已經那麼痛，讓他自己說出來，再說不在乎，未免也太過殘忍了。
跳了過去，繼續：“你現在回來了，如果我能原諒這一切，你就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對嗎”
穆曉晨點點頭。
華雪城的眼睛只看着穆曉晨，他極力忽略鬱臨風的存在，只有這樣，心裏才能夠不那麼壓抑。
穆曉晨又問：“就這樣你不是應該讓我”
不是應該讓她拿出證據，讓她說清楚，問明白，才相信她的嗎
華雪城打斷她：“我都信你，如果我們連這一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又憑什麼說我愛你呢”
更何況，他已經愛到不能沒有她。
之前不知道自己愛得這麼嚴重了，這一會，以爲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之後，才明白自己愛得有多深、有多重。
穆曉晨“呃”了一聲。
似乎是這個樣子的耶。
鬱臨風卻說：“她說幾句話你就信了，那之前還取消婚禮”
華雪城不得不對面他，他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正因爲她說什麼我都會信。她自己的選擇，纔是最尊從她自己心願的，能讓她覺得最幸福的選擇”
之前的話，穆曉晨還有些奇怪華雪城的態度，可這句話，她卻聽得清楚明白。
他取消婚禮，不是因爲生她的氣，而是以爲，他覺得她去尋找到了幸福。
他以爲自己和鬱臨風在一起纔會快樂，所以望着她的背影卻步，就此放手。
她一下子撲到他的懷抱裏，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說：“傻瓜什麼叫說什麼都會信，不在你身邊，我怎麼會幸福”
溫香軟玉重新回到懷抱裏，華雪城只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抱緊她抱緊她。
全部都渴望着她的氣息。
華雪城伸手，將她攬在懷裏，居然有想要落淚的衝動。
穆曉晨擡頭，弱弱問：“我們今天，是不是訂不成婚了”
來到a市就聽說華家取消訂婚典禮的消息了。
雖然比梁冰雪在當新娘好了那麼一點兒－－起碼代表着在華雪城的心裏，也不是誰都能夠代替她－－可以好不到哪裏去。
她也期盼了那麼久的昭告世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辦不成了，還真是有夠讓人鬱悶的。
華雪城低頭看她，溫柔地問：“你希望今天如期當上準新娘”
穆曉晨自己也覺得這個要求很無恥，明明是自己搞砸了一切，卻還要華家出爾反爾才能夠彌補。
但是，心底的渴望，還是讓她點了點頭。
華雪城的心底軟軟的一片，居然都是感動：
她不僅願意留下來嫁給她，還希望趕緊嫁給她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這種覺得事情總要塵埃落定才放得下心、生怕節外生枝的心態，卻與他如出一轍。
他開口：“好，我這就去跟爺爺說，通知過的再通知回來。”
沒通知的，自然是不用多話了，讓他們直接來參加訂婚典禮就是了。
穆曉晨有些不敢相信：“還來得及嗎”
華雪城信心滿滿：“來得及”
哪怕她出現在今晚的最後一小時，只要她想在今天跟他訂婚，他也會讓她夢想成真
華雪城牽住穆曉晨的手，然後冷冷地看了鬱臨風一眼。
鬱臨風也知道自己該走了。
穆曉晨，馬上就要嫁作華家婦了。
可是，這裏已經沒有他任何說話和存在的立場。
他就是一個罪人。
是他害得華家一場訂婚典禮，出了這麼多的曲折。
也罷，以後，他就守着那些照片過吧，至少，那個文件夾裏的故事，是有圓滿大結局的。
這對他，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
“既然現在解釋得清楚，那我先回去了。”
穆曉晨點點頭：“好。”
他在這裏，也是尷尬。
鬱臨風連華家的客廳都沒有進，就這麼折返了回去。
他離開了，華雪城才覺得沒有這麼壓抑。
儘管還是心痛，但他告訴自己：那不是她自願。
那就是一場迷姦。
穆曉晨這麼說的，他就應該信。
最最起碼，她還願意給他一個理由一個解釋不是嗎
哪怕再怎麼荒唐可笑，那也是她想要挽回的心。
那也是她對他的在乎。
有這，就夠了。
兩人手拉手走進華家的客廳，一道冷嗖嗖的目光，便將他們鎖在了那裏。
穆曉晨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進入了一個遊戲空間，對方的精神傷害，就足以把她凍結在那裏。
她有些驚慌失措，因爲，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華爺爺。
華爺爺在她的面前，一向是喜笑顏開的，所以，她根本都不知道老爺子面無表情時，有着怎樣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