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土炕上,炕上有個小桌子,桌子上擺着瓜果梨桃和各種山中的乾果,什麼核桃、松子、榛子那是應有盡有,在桌子邊上一個白瓷茶盞冒着熱氣,看着就知道是剛剛泡的熱茶,絲絲的茶霧在杯蓋上環繞。
爺爺坐在炕沿上,手肘扶在小桌子上,左手的大拇指輕輕地轉動着食指上的桃木扳指,眼睛看着坐在對面的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是個小腳,剛纔也受到了驚嚇,所以現在盤着腿坐在火炕上,身後靠着牆,灰殼子怕白老太太不舒服,還在白老太太身後放了一牀被,讓白老太太倚着。
灰殼子忙活完,就辦了個凳子,坐在白老太太邊上,我爸媽也坐在我爺爺的邊上,凳子是灰殼子一進門,就給提前準備好的。
“嶽爺,您也看見了,自從老太爺那事之後,我們灰家和白家就沒落了,現在他們三家,都覺得我們不配做出馬仙,我們灰白兩家,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您,所以啊,請您給我們一條活路。”白家老太太坐在炕上,好不不容易,把這口氣喘勻了,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畢竟這年級不小了,又是個小腳,還被人挾持着受了驚嚇,最主要是氣着了,要把這口氣順了纔行。
“說吧,想怎麼着?”爺爺看看白家老太太,又看看坐在邊上的灰殼子,端起了茶,拿着茶蓋碗,請輕輕的撥弄了下茶葉,這茶葉是東北的參茶,色澤金黃,湯底明亮,一看就是上等的參茶,但是爺爺也只是看看,絲毫沒有要品嚐的打算。
“當年您家老太爺,逼着我灰白兩家發下誓言,既然不殺生,就永遠別殺生。我發過誓,白家永不殺生,灰家的長堂也發了誓,只要殺生就遭橫死,死後靈魂不得解脫,不過陰曹,不進地府,地魂消散,天魂泯滅,人魂流蕩世間。”白老太太說着說着,眼神開始渙散呆滯,好像進入了回憶,慢慢的眼神裏充滿了驚恐,好像想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全身微微有些顫慄。
“岳家老太爺,當年真是霸道啊,還記得我在總堂,我們長堂正在給我們開會,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執事,就在我們執事和大執事面前,三十幾人啊,岳家老太爺就這麼拎着我們長堂,從我們面前穿堂而過,看都沒看我們一眼,我當時都嚇傻了,哎……。”灰殼子看看白家老太太,伸手給她收拾了下散了的被子,弄完被子,又輕輕的拍了拍,白家老太太的後背,這才坐下緩緩的說道,一邊說還一邊看着爺爺,眼神從恐懼敬畏,慢慢的變成了審視,和淡淡的失望。
“我們還請岳家收回當年的稟帖,解了我們倆家的誓言。”灰殼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爺爺,眼神裏有着堅定、逼迫和一絲絲的哀求。
“若是,不呢?”爺爺把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臉上的怒氣已經藏不住了,自從老太爺駕鶴西去以後,什麼牛鬼蛇神都敢出來放肆,真以爲岳家沒了老太爺,就成了軟柿子了,在看看眼前的兩人,以前老太爺在時,都是巴結奉承之輩,現在竟敢逼迫自己。
“嶽爺,我們知道您來幹什麼的,胡家明顯不打算善罷甘休,柳家已經表態了,他們要報仇,至於怎麼報仇?我就不用多說了,這個節骨眼,柳家一定會全力支持胡家,如果這時候我們灰白兩家也支持胡家,您可不好應付,就算黃家支持您,也不一定能頂得住我們四家,您再想想吧。”灰殼子眼睛斜着看了看爺爺,又看看桌子上的茶盞,茶盞完好無損,甚至參茶都沒灑出一點,灰殼子嘴角微微一翹,得意的笑了笑。
“嶽爺……。”白家老太太看看茶盞,勉強的想開口說什麼。
“不必說了,岳家還沒沒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老爺子做的事,說的話,我岳家永遠接着,有什麼本事你就使,我岳家都接了。”老爺子下了炕,站在地上挽着了挽袖子,把左手背在身後,轉動下桃木扳指,一臉怒容的說道。
“嶽爺……。”白家老太太聲音有所提高,想要下炕,可是灰殼子還坐在邊上,她那下的來啊,沒辦法,就只能伸手拍打灰殼子,可是灰殼子已經傻了。
灰殼子在老爺子站起來的時候,人就有些傻眼了,這不對啊,他又看看茶盞,沒碎啊,那就說明這事可以談啊,怎麼還翻臉了。等着聽完爺爺說的,那人就徹底的傻眼了,他想過,現在的岳家承受不起四家的壓力,爺爺應該會同意的,沒想到爺爺是這個反應。
“林茂,帶着你媳婦咱們走。”爺爺說完就率先大步的向外面走去,爸爸帶着媽媽也不多說話,就這麼跟着爺爺出了院子。
“嶽爺,您請上車。”
也有剛出院子,就看見一個穿着黃色皮襖的漢子,頭上帶這個狗皮帽子,就在一個馬車邊上,笑呵呵的,對着爺爺恭敬鞠了一躬,還伸手示意爺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