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語氣爽朗,音量頗高,蔣遊隱約捕捉到了一個名字,覺得應該也是邵裏的同學,沒有再問。
黃毛如蒙大赦,眼巴巴地問:“那我能走了嗎?”
“不然給你添雙筷子,你再坐着跟我們喫一會兒?”別亦南道。
黃毛連連搖頭,眼神從自己的老年機上掃過。
“差不多得了啊。那是物證,要留着交給警察的。”別亦南道。
“知道知道,不過等案子辦完了能不能把手機還給我啊,這是我奶奶以前用的,她去世的時候我就分到這麼一件她的東西。”黃毛說着吸了吸鼻子,很是可憐的樣子。
蔣遊無語地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你就拿你奶奶的遺物幹這些非法勾當啊?”
“我那不是一時糊塗……”
別亦南看了看邵裏,後者挑眉道:“在你心裏我難道是這種人,連人家奶奶的遺物都要貪?”
事情還沒解決,邵裏還得接着發揮作用,別亦南昧着良心連連搖頭,還屈尊降貴地給他夾了一筷子燙好的肉,“哪能啊,你高風亮節!”
事情就這麼敲定下來,黃毛留了個手機號便回去等候通知。
臨走前蔣遊想了想,讓他手持身份證拍了張照片,取景框裏的黃毛滿臉不情願,一副被逼良爲娼的樣子。
黃毛走後蔣遊三人繼續喫火鍋,又談了談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可能是誰。
別亦南把蔣遊得罪過的人挨個點名,從白貓時期因爲給蔣遊穿小鞋而被當衆羞辱的公會經理到連麥pk失敗,想給蔣遊敬茶卻不知不覺喝了蔣遊不少茶的文藝主播,大大小小加起來幾乎能把這家火鍋店坐滿。
可惜沒有進一步的線索,別亦南只能遺憾地停留在“看誰都像嫌疑人”的階段。
“對了,有件事提前跟你打個招呼,”邵裏道,“考慮到你目前的流量,下週公司可能會給你安排一次帶貨直播。”
“這麼快?”蔣遊有些驚訝,不過反正世界的終極就是賣貨,能把流量變現也是件好事,蔣遊便沒有多說,而是問了一下要賣的都是什麼。
“大概率是零食類,最近公司正好有個合作,”邵裏說了一個品牌名字,屬於這兩年躥紅的零食品牌,在年輕人中間頗有名氣,“不過不是專場,也可能會有一些助農產品,這個還在談,確定以後小南總會告訴你的。”邵裏笑着說。
蔣遊沒想到他平時是這樣稱呼別亦南的,看別亦南的反應似乎也很習慣了,因此擡眼看了邵裏一下,總覺得他在說“小南總”三個字時有些意味深長。
小南總本人在旁邊發出抗議,憤憤道:“我說過我不同意讓醋兒這麼早就去帶貨,醋兒這才播了二十來場,割韭菜也沒有這麼着急的。”
“所以給他安排的都是比較好賣的產品,而且沒有銷量要求。”邵裏扶了下眼鏡,輕描淡寫地說。
“那你怎麼不說也沒有提成呢?”別亦南嗆聲道。
邵裏心說主播通過公司拿到的帶貨屬於任務而不是額外的商務活動,所以不論賣多賣少都沒有提成,這是你家平臺的規定,至於爲什麼沒有應該去問南總。
傻乎乎的,也很有趣。
“總之這件事提前跟你說一聲,帶貨直播和普通直播不太一樣,你拿不準的話可以先看看別的主播是怎麼賣貨的。”
忽略掉別亦南,邵裏徑直對蔣遊道。
開車到高鐵站大約需要半小時,考慮到x市常年不容樂觀的交通狀況,因此週二上剛過十一點,蔣遊便從家裏出發了。
車是別亦南從南總車庫裏開出來的,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外表低調奢華,內在寬敞舒適,雖然油耗高了點,但不妨礙它是蔣遊的夢中情車。
在心裏默算了一下自己今年的收入,蔣遊暗下決心要學習更多的整活技能,並且從下週開始每次直播時長增加一個小時,力求卷死那些不努力的同行們。
剛開上三環,別亦南的電話打了過來。
“醋兒,僱黃毛監視你的那個人找到了。”
電話一接起來,蔣遊便聽別亦南語氣嚴肅地說。
蔣遊微怔了怔,這還不到兩天,邵裏的朋友辦事速度確實快。
“誰?”
別亦南卻不答反問道,“我記得今天你要去接於老師,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嗎?”
“嗯,剛出門,”蔣遊道,並且敏銳地從別亦南的話語中意識到什麼,“——是我認識的人?我知道以後會大爲震驚的那種?”
“確實大爲震驚,所以你最好先找個地方停車,不然我怕你乍一聽反應不過來,容易出事。”
蔣遊揚了揚眉,雖然有些不置可否,卻還是按照別亦南說的做了。
“好了,你說吧。”
“你再深呼吸兩下。”
“呼吸了。”
“準備好了嗎?”
“……”蔣遊一臉黑線:“你差不多得了。”
“林飛白。”
別亦南飛快吐出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然後刻意停了停,似乎想讓蔣遊用這點時間消化一下。
林飛白?
蔣遊一臉懵逼。
隨着這個名字,一張受氣包的臉從蔣遊的記憶中跳了出來,尖尖的下巴,隨時含着淚的眼睛,正是林飛白小時候的模樣。
再往後就是一個月前學校裏的那次偶遇,原本兩人只是普通的擦肩而過,沒想到林飛白卻突然氣勢洶洶地衝上來指責蔣遊搶了他的男朋友,說話夾槍帶棍陰陽怪氣,不出三句兩個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蔣遊能一腳把黃毛踹出三步遠,對付小雞仔一樣的林飛白更是不在話下。
兩人扭打的後果就是林飛白真的扭了,但蔣遊沒完全打,筋骨還沒活動開就被圍過來的同學們將兩人分開了。
“對了,他是從兩個月前開始僱人監視你的,而不是一個月前。邵裏朋友查到他之前給還給另外的賬戶轉過錢,所以很可能你們倆在學校的那次並不是偶遇,而是他精心策劃的。”
“……”
蔣遊更無語了,而且也更懵逼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林飛白僱人監視自己,並且還是從兩個月以前開始——這麼大費周章,林飛白究竟圖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