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飯,他到正堂上坐了一會兒,如今壽安堂裏很冷清,白三爺略坐坐,也不大怕被別人看到。
正巧王掌櫃和林晚晚從外面並排走進來,兩個人看到白三爺,打了個招呼,也坐在了旁邊,王掌櫃先開了口:“三爺可去城東那邊的鋪子瞧過了?”
白三爺抱着林晚晚送的暖手爐,很老實的搖搖頭:“太冷了,我能走到這裏,已經是極不易的一件事了。”
這話逗得屋子裏的人都笑起來,白三爺也不在意,只是問起了正經事:“那邊怎麼樣?都安排好了?”
“昨日夜間,將壽安堂積壓的一些藥材連夜挪了過去,除了牌匾沒上,一切都準備好了。”林晚晚回答道,三才上了茶水,她也握在手裏暖着:“若不是我朝大勝,我還真想借着冬至這個節氣,把事情鋪開了。”
“過了冬至也不打緊。”白三爺靠在椅子上,像是隻打起了三分精神:“噶納爾大勝,這個理由,比冬至更合適,藉着這個由頭出義診,這才叫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地利我是管不了,但是人和還是好說的。”王掌櫃接過了話頭,他笑呵呵的說道:“我走了幾家鋪子,各家的掌櫃的都說這是個大善事,左右最近無事,閒着也是閒着。”
他說完,自己停頓了一下,搖頭笑道:“其實啊,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彼此不說開,更好說話一些。”
林晚晚也跟着笑了兩聲,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油條,滑頭着呢:“不過,這件事也急不得,明日我將玲瓏齋和光寶閣都歇了,將人撒出去,把義診的消息先放出去,一切順利的話,過個三五日,咱們就開門做生意了。”
“用不上那許久。”白三爺一隻手搭在茶盞上,食指扣了扣蓋子:“你們兩個一個忙着跑鋪子,一個忙着跑人情,我怎麼也得出幾分力,纔像話吧。”
事到如今,白三爺許多事也不揹着林晚晚和王掌櫃了,他打了個響指,三才立刻從櫃檯裏跑了出來:“三爺,什麼吩咐?”
“讓何老將義診的消息散出去吧。”白三爺吩咐完,轉頭看向林晚晚:“後日,你們開門就行。”
林晚晚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既然要藉着大勝噶納爾的喜報,那就不能在拖了,後日是最好的。
三個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茶盞碰到了一處。
於此隔了一日,稷山縣便有半數的藥鋪開始了義診,白三爺的消息的確散的特別快,一大早晨就有人來壽安堂排隊了。
噶納爾送了白三爺一份禮,白三爺也送了和善居一份禮,真是熱鬧的要命。
雖然大家說是義診,可便不是藥石這一行的,也能看的懂這裏面的意思,甚至有幾個王掌櫃都沒有走動的藥鋪,也跟着開起了義診,如今看着,倒像是把和善居給孤立起來了。
如今和和善居的擂臺擺了出來,這並不算是本事,真正的本事,是要能平的下來這個擂臺,後面就要看和善居出什麼招了。
“夫人!”
林晚晚心裏正盤算着,身後忽然有人叫了她一聲,一回頭,看到範博遠帶着十來個家丁遠遠的走過來。
林晚晚頓時想開溜。
“夫人。”範博遠很快就走到了跟前兒,悄悄的衝林晚晚豎了豎大拇指:“有魄力啊,說幹就幹,誰的面子也不給,是我認識的林晚晚!”
從這幾句話裏,林晚晚聽不出一丁點兒的誇獎來,反而覺得範博遠就是在看她的熱鬧,她衝範博遠假笑了一下,連解釋都不想解釋,掉頭就往後走。
範博遠屁顛屁顛的追了上來:“夫人,我家也有藥材鋪子,怎麼沒聽掌櫃的說起這件事兒,你就這麼把我范家給忘了?”
忘了?
在稷山縣做生意,把范家忘了,那可是一件大錯事,林晚晚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的,她沒忘,她特意囑咐了王掌櫃,千萬別去范家的鋪子上。
她可不想招惹範博遠。
“你忘了,上一次在府裏的時候,你說了什麼?”林晚晚揹着手,拿出一副教書育人的耐心來:“不是你說,你招惹不起和善居的柳郎中嗎?我把你摘的乾乾淨淨,你還不滿意?”
範博遠見她揪着當初的事情不放手,臉色有些難看:“你看,你這個人就是記仇,我也就隨口一說,你要真是想和柳郎中一槓到底,那我必須站在你這邊啊。”
“範大少爺,您客氣了。”林晚晚可是真的當不起範博遠這麼大的人情,她拱了拱手,想溜之大吉:“我鋪子上還有事兒,就不多陪你了。”
林晚晚想要溜,可範博遠要是讓林晚晚溜走了,那不是埋沒了他狗皮膏藥這個屬性,他一把拉住了林晚晚:“你別走啊,我還有正經事兒和你說。”
“我家那幾個鋪子,也跟着你們出義診了,你們要是有什麼決斷動向,別把我家落下。”範博遠搓了搓凍的通紅的手,這麼冰天雪地的和林晚晚站在外面說話,他這誠意已經算是十足了。
可林晚晚看的清楚,范家是商籍,自然不敢和和善居這樣有官面背景的人硬剛,可素日裏,想來也是有些矛盾,如今自己挑了頭,他當然想跟着出一口氣,可他也知道自己家在稷山縣的名聲,又怕大家把他自己撂在這裏,反而讓和善居抓了現行,殺雞儆猴
想一想,也真是難啊:“有賊心沒賊膽,範博遠,范家的生意落在你手裏,能保住多少啊?”
“林晚晚你和你兒子一樣,一點知恩圖報的心都沒有。”範博遠在被林晚晚損了這麼長時間之後,終於奮起反抗一回:“你說我對他那麼好,他都不認我當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