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白三爺,也不得不退後一步,沉默不語。
蘇恆自己說完,發現他又拿出那套沉默是金的辦法來對付自己,心裏的火就壓不住了,他甚至想把白璟辰拽過來揍一頓,讓他清醒一點。
但是蘇恆沒有。
因爲蘇恆打不過白璟辰。
眼看着蘇恆就要原地炸成大呲花,白璟辰趕緊開口:“殿下,就算我沒有生病,你監國了,我也不過是繼續四處征戰,你知道,臨京那樣勾心鬥角,波瀾雲詭的地方,從來不適合我,而且我也走了十七年了……”
“白三兒,你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你了。”蘇恆見白璟辰跟他講道理,那就好說了。
畢竟講道理這方面,他蘇恆就沒有怕過誰。
他拿出了苦口婆心的架勢:“以你的謀略城府,足以在臨京站穩腳跟,威北將軍如何?他將來便是得敕封,侯爵也頂天了,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繼位之後,你我大可結爲兄弟,你便是王爵之位……”
“你瘋了吧。”白璟辰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蘇恆的話:“你怎麼和老七一樣,整日裏胡說八道的!你蘇家祖訓不得敕封異姓王,你忘了嗎?”
蘇恆愣愣的眨了兩下眼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管他呢!我繼位了就我說的算,什麼祖訓,抹下去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幸而是這裏是稷山縣,這要是臨京,恐怕連帶着整個壽安堂的夥計都得跟着掉腦袋。
不過白璟辰也理解,他不適合在京中生活,蘇恆一樣不適合,要不然兩個人也不能一拍即合的跑出來了,蘇恆礙於身份和地位,又有林家那位嫡長女在身邊提醒着,只能活的小心翼翼,現在出了臨京,可算是能隨意說話了。
而白璟辰不同蘇恆回臨京,也恰恰就是不想過他這樣的日子。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是不是因爲林晚晚?”蘇恆看着白璟辰面色幾次變化,就試探着問了一句,接着,他就看到了白璟辰的目光。
嗯,不愧是十幾年的好友,一猜一個準。
只不過白璟辰對女人一向沒有什麼興趣,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什麼時候這麼在乎女人了?”
白璟辰沒有否認,只是垂下眼睛:“她不一樣。”
“我可沒有聽說,那林相的女兒有什麼不一樣的。”蘇恆撇了撇嘴,滿臉都是不理解:“林相能教養出什麼好人來?我勸你別被她迷了心竅,回了京,以你的身份,有的是高門嫡女想進你家的門。”
或許是上一次靈歡鬧得有點兒狠了,白三爺現下聽見“嫡女”兩個字,都沒得一抖,趕緊擺手:“不是那麼回事,殿下,我肯定不會和你回去的,對於你和陛下來說,我早就死了,你現在就算大發慈悲,讓我瞑目吧。”
蘇恆被這話氣的頭頂冒火:“白璟辰你講不講理!別以爲我沒看到,業千你都留下了,你還拿死了這件事來對付我?我堂堂太子,跑到稷山縣來接你回去,你還想怎麼樣,是要我跪下來求你!”
就這些車軲轆話,白三爺說的也是夠了,他低下頭,不去看蘇恆,想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你若是不能當我死了,那就當……就當我叛了你東宮。”
“業千還真不愧是你徒弟!”蘇恆順手抄起手邊的書,丟向白三爺,正打在他的肩膀上,白璟辰偷偷看了一眼蘇恆,只感覺他的眼睛都紅了起來:“白璟辰,你今天不跟我回去,那今後咱們就永遠別見面了。”
蘇恆指着白三爺的身影,他能將自己一軍,自己也能反將回去:“從今往後,便是你路過臨京,也給我繞着東府走!”
這話開口,就是恩斷義絕的意味了,蘇恆不相信白璟辰能把事情做到這麼絕的地步上,可是事實,白璟辰跪在那裏,紋絲不動。
良久,蘇恆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仰起頭,呵呵冷笑了兩聲:“你還真以爲我蘇恆離了你就不行嗎?白璟辰你自己看一看,你把本宮這份心,踩到了什麼地方!”
白三爺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可是他的確不能跟蘇恆走,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在征戰,若是成爲幕僚謀士,那更會捲進臨京的漩渦裏。
爲了蘇恆而死,他並不在乎,雖然兩個人像是兄弟一樣,可他從來都明白他們是君臣,他的命就是用來爲蘇恆犧牲的。
只是他在乎的,是林晚晚。
一旦回京,他便要公開身份,林晚晚和秦姨娘一房就要跟着自己回臨京,這對於林晚晚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她也曾經無數次說起過,她不想在攪進政治的紛爭裏。
而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林晚晚壓根就不跟他走,執意留在稷山縣。
依照她的性格,這是極有可能的,那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便是給林晚晚一紙休書,放她自由。
因爲她是妾,她連和離的資格都沒有。
然後呢?然後看着她和範博遠在稷山縣的生意場上平分秋色,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愛情?
白璟辰光是想一想,就要吐血了。
蘇恆扯過自己的大氅,披在身上,一語不發,轉身出了白璟辰的房間,白璟辰雖然果斷的拒絕了蘇恆,可心裏還是有許多愧疚,忙起身送了出去。
結果蘇恆一開門,正好遇到從正堂到後院的林晚晚,她懷裏還抱着蘇姑娘的那些飛魚繡。
她也被白三爺突然打開的房門嚇了一跳,腳步不由得就慢了下來,往白三爺的房間裏看了看,看到了蘇恆從裏面走出來。
蘇恆合着衣服,快步往前走過去,路過林晚晚的時候,驟然停住了腳步,轉頭打量了她一下:“你就是林晚晚?”
林晚晚看了看白三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的“嗯”了一聲。
蘇恆哼了一聲:“禍國殃民的東西。”
林晚晚:殿下你禮貌嗎???